熗炒白菜在軋鋼廠食堂一炮而紅,連續幾天,何雨柱負責的那個小灶前,排隊的工人都比其他窗口多出不少。雖然每天就那麼一兩盆,去晚了就沒了,但工人們口耳相傳,愣是把這道改良版的素菜傳成了食堂的“明星產品”。甚至有人開玩笑說,就沖着這口帶點麻辣香氣的白菜,幹活都有勁了。
食堂內部,反應不一。李師傅和張師傅樂見其成,覺得何雨柱給食堂長了臉,也切實改善了工人們的夥食。王胖子雖然嘴上依舊哼哼唧唧,但看在這道菜受歡迎、連帶着他這個班長也被後勤科口頭表揚了的份上,對何雨柱的臉色總算不那麼難看了,偶爾還會陰陽怪氣地誇一句“傻柱行啊,跟人家大師傅學了幾天,尾巴快翹到天上了”。
但嫉妒的聲音也隨之而來,而且比之前更明顯。劉嵐幾乎每天都要在背後酸幾句,說何雨柱“瞎貓碰上死耗子”、“拿公家的油和調料顯擺自己”。另外兩個資格比何雨柱老、但一直沒混出頭的廚工,看何雨柱的眼神也多了幾分不善,覺得他一個小學徒,風頭太盛,搶了他們的機會。
何雨柱心裏跟明鏡似的,但他選擇低調處理。每天依舊早早來,認認真真完成分配的各項工作,熗炒白菜也嚴格按照李師傅批準的油料用量操作,絕不多用一分。對劉嵐的酸話只當沒聽見,對其他廚工也保持客氣。他知道,在食堂這個論資排輩的地方,自己根基尚淺,暫時的小成功經不起折騰,必須夾着尾巴做人。
他的沉穩表現,落在張師傅和李師傅眼裏,又添了幾分贊許。年輕人不驕不躁,難得。
這天下午,食堂接到通知,過兩天有兄弟單位來參觀交流,中午的招待餐規格提高,需要準備八菜一湯,而且要體現軋鋼廠的特色和水平。李師傅被指定爲主廚,他點了何雨柱和另外一位姓錢的老廚工(手藝扎實,但比較沉默)做主要助手。
這無疑是對何雨柱的又一次重用和考驗。招待餐規格高,菜品要求精細,遠非大鍋菜或簡單的熗炒白菜可比。何雨柱既興奮又感到壓力。興奮的是,這又是一個學習和展示的絕佳機會;壓力在於,這次不能有絲毫差錯,否則不僅自己丟人,也會連累李師傅。
李師傅把何雨柱和錢師傅叫到一起,商量菜單。最終定下:四個熱炒:宮保雞丁(何雨柱主配,李師傅主炒)、回鍋肉(錢師傅主配主炒)、糖醋鯉魚(李師傅主刀,何雨柱輔助)、香菇菜心(何雨柱負責);兩個燉菜:紅燒肉(李師傅)、清燉獅子頭(錢師傅);兩個涼菜:拍黃瓜(何雨柱)、滷味拼盤(錢師傅提前準備);一個湯:酸辣湯(李師傅)。
菜單定下,就開始分頭準備。何雨柱負責的宮保雞丁和香菇菜心都不算最難的菜,但要求極高。宮保雞丁的“荔枝味”要正,雞肉要嫩,花生要酥;香菇菜心要清爽鮮亮,菜心不能發黃,香菇要入味。
何雨柱不敢怠慢。提前一天就開始琢磨。宮保雞丁的碗芡比例,他反復推敲,甚至晚上回家後,還用筷子蘸着醬油、醋、糖,在碗裏模擬調配,尋找最佳平衡點。香菇菜心的焯水火候和勾芡薄厚,也在腦子裏過了無數遍。
他還偷偷從儲物空間裏,取出一小粒漢源貢椒,碾成極細的粉,又挑了一小撮品質最好的二荊條辣椒面,準備在關鍵時候,極其隱秘地用在宮保雞丁的“煸炒花椒辣椒”環節,以提升風味的層次感。當然,用量會控制在幾乎無法察覺的程度,只是作爲一種“提香”的底味。
招待餐當天,後廚氣氛緊張而有序。李師傅坐鎮指揮,錢師傅悶頭幹活,何雨柱則像上了發條一樣,將全部精力投入到自己負責的環節。
切雞丁,大小均勻,用刀背輕輕拍鬆;碼味上漿,手法輕柔,確保每一塊雞肉都均勻裹上薄漿;調碗芡,糖、醋、醬油、料酒、水澱粉,分量精準,攪勻備用;蔥切段,姜蒜切片,幹辣椒剪段,花椒備好。一切都井井有條。
輪到烹制時,何雨柱全神貫注。滑油,油溫控制得恰到好處,雞丁入鍋即散,變色迅速撈出,嫩滑無比。鍋中留底油,下入花椒(普通貨色)和幹辣椒段煸香,就在香氣最盛、花椒即將變色的那一刹那,何雨柱極其隱蔽地將指尖那一點點混合了貢椒粉和極品辣椒面的“秘密武器”撒入鍋中,與熱油瞬間接觸,一股比之前更加醇厚、層次更豐富的復合麻辣香氣猛地爆開,又迅速被後續倒入的雞丁和碗芡所融合。
大火猛炒,顛勺,讓每一塊雞丁都裹上紅亮誘人的芡汁,最後撒入炸好的花生米和蔥段,快速翻勻出鍋。整個動作一氣呵成,火候、調味、節奏,完美復刻了周師傅的手法,甚至因爲那一點“秘密武器”,在香氣的復雜度上更勝一籌。
當那盤色澤紅亮、芡汁均勻、雞丁嫩滑、花生酥脆、散發着誘人復合香氣的宮保雞丁擺上備餐台時,連見多識廣的李師傅都忍不住多看了兩眼,鼻翼翕動,點了點頭。錢師傅也投來驚訝的一瞥。
香菇菜心更是考驗基本功。菜心焯水時間秒計,撈出立刻過涼,保持翠綠爽脆。香菇泡發後改刀,用高湯(提前熬好的)煨入味。最後勾一個極薄的玻璃芡,淋在擺好盤的菜心和香菇上,晶瑩剔透,清淡鮮美。
何雨柱負責的拍黃瓜也下了功夫,刀工精細,調味恰到好處,蒜香撲鼻,酸辣開胃。
一餐飯下來,賓主盡歡。參觀團的領導對食堂的飯菜贊不絕口,尤其點名表揚了宮保雞丁和香菇菜心,說沒想到軋鋼廠食堂還有這樣的手藝。陪同的廠領導臉上有光,對後勤科和食堂提出了表揚。
消息傳回後廚,衆人都是喜氣洋洋。李師傅難得地露出了笑容,對何雨柱說:“柱子,今天這宮保雞丁,做得地道!比我在紡織廠吃的也不差!還有那菜心,火候掌握得好!”
王胖子也湊過來,雖然還是那副表情,但語氣緩和了不少:“行,傻柱,沒給咱們食堂掉鏈子!好好幹!”
劉嵐等人雖然心裏還是酸,但也不敢再明着說什麼了。何雨柱用實實在在的手藝,在食堂初步確立了自己的地位。雖然還是個學徒,但已經沒人敢再把他當成只會幹雜活的小工隨意呼喝了。
下班回去的路上,何雨柱心情舒暢。今天的成功,意義重大。這不僅是一次任務的完成,更是他向食堂核心圈子邁進的重要一步。李師傅的認可,就是最好的通行證。
然而,剛走到四合院附近那條相對僻靜的胡同口,他就感覺有些不對勁。幾個流裏流氣的青年蹲在牆根下抽煙,眼神不懷好意地瞟着過往的行人。其中兩個,赫然就是上次搶劫秦淮茹、被他用木棍打跑的那兩個!刀疤臉和那個被他砸了腰的家夥。
兩人也看到了何雨柱。刀疤臉眼睛立刻瞪了起來,臉上露出凶狠的表情,旁邊那個腰似乎還沒好利索的青年,更是齜牙咧嘴,眼神怨毒。幾個人交換了一下眼色,慢慢站了起來,隱隱呈包圍之勢。
何雨柱心中一沉,腳步不停,但全身肌肉已經繃緊,手悄悄摸向了懷裏(那裏有他一直隨身攜帶、用破布纏好的那根木棍)。對方人多,而且看樣子是專門在這裏堵他的。硬拼肯定吃虧。
就在雙方距離越來越近,氣氛一觸即發之時,胡同另一頭忽然傳來一陣自行車鈴聲和幾個工人說笑的聲音,是下晚班的工人路過。
刀疤臉等人動作一頓,惡狠狠地瞪了何雨柱一眼,低聲罵了句什麼,又慢慢蹲了回去,但眼睛依舊像毒蛇一樣盯着他。
何雨柱面不改色,目不斜視地從他們面前走過,後背卻驚出一層冷汗。直到走出胡同,匯入大路上的人流,他才稍稍鬆了口氣。
看來,那次的梁子算是結下了。這兩個混混一直在找機會報復。以後上下班,尤其是走夜路,必須更加小心。或許,得考慮換條路線,或者……想辦法徹底解決這個麻煩?但對方是地頭蛇,自己勢單力薄,硬碰硬不是辦法。
心事重重地回到四合院。剛進前院,就聽見中院傳來激烈的爭吵聲,是賈張氏和一大媽的聲音。
“……你們就是偏心!欺負我們孤兒寡母!這個月的糧怎麼又少了?是不是有人中飽私囊了?!”賈張氏的聲音尖利刺耳。
“賈家嫂子,你說話要憑良心!互助小組的賬目清清楚楚貼在牆上,每家出了多少,分了多少,都有記錄!這個月是因爲廠裏補助下來得晚,大家手頭都緊,所以才比上個月略少一點,等補助下來了就補上!你怎麼能這麼說話?”一大媽的聲音帶着氣憤和無奈。
“補上?說得好聽!誰知道到時候還認不認賬!我看就是有些人看我們東旭殘了,好欺負!我要去找一大爺!找廠裏領導評理!”
接着是拉扯和勸解的聲音,似乎有鄰居在勸。
何雨柱皺了皺眉,不想摻和,快步走回自家門口。卻看見自家門虛掩着,裏面亮着燈。他心裏一緊,推門進去。
只見何雨水正坐在炕沿上,小臉有些發白,面前站着劉光天。劉光天這次倒沒搶東西,只是手裏拿着個彈弓,對着何雨水比劃着,臉上帶着惡意的笑:“……你哥不是厲害嗎?不是會做好吃的嗎?讓他也給我做點啊?不然,我天天拿彈弓打你們家窗戶,你信不信?”
何雨柱的火“噌”地一下就冒了上來!他一個箭步沖過去,劈手奪過劉光天手裏的彈弓,“咔嚓”一聲,直接掰成兩截,扔在地上。然後一把揪住劉光天的衣領,把他整個人提了起來,按在冰冷的土牆上。
“劉光天!”何雨柱的聲音像淬了冰,眼神凶狠地盯着他,“我警告過你,別惹我妹妹!你是不是覺得我不敢動你?”
劉光天被他突如其來的暴起和那駭人的眼神嚇住了,雙腿發軟,結結巴巴地說:“你……你敢!我爸是二大爺!我……我告訴我爸!”
“告訴你爸?”何雨柱冷笑,手上加力,勒得劉光天直翻白眼,“行啊!你現在就去告訴你爸,就說你跑到我家,拿彈弓威脅我妹妹,還想砸我家窗戶!你看你爸是抽你,還是來跟我講理?要不要我現在就拎着你去見你爸,再去派出所,說說你搶劫、恐嚇未成年的事兒?!”
提到派出所,劉光天徹底慌了,臉色煞白:“我……我沒有!我就是……就是開玩笑……”
“開玩笑?”何雨柱鬆開手,劉光天踉蹌着跌坐在地上。何雨柱居高臨下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說:“劉光天,你給我聽好了!這是最後一次!以後再讓我看見你靠近我妹妹,或者聽見你說她一句不好,我見你一次,打你一次!打到你媽都不認識你!滾!”
最後一聲低吼,帶着不容置疑的狠勁。劉光天連滾帶爬地跑了出去,連地上的斷彈弓都沒敢撿。
何雨柱關上門,插好門栓。轉身看着驚魂未定的何雨水,放柔了聲音:“雨水,沒事了,哥在。他以後不敢來了。”
何雨水撲過來,抱着何雨柱的腰,聲音帶着哭腔:“哥……我怕……”
“不怕,有哥在。”何雨柱輕輕拍着她的背,眼神卻冰冷如鐵。劉光天屢教不改,看來光是警告已經沒用了。得想個更徹底的辦法,讓他再也不敢來招惹。但怎麼做,才能不留把柄,不引起劉海中家的瘋狂報復?
院裏的麻煩,胡同口的威脅……內外交困。何雨柱感到一陣疲憊,但更多的是被激起的鬥志和冷意。
這個世道,光想着埋頭幹活、與人爲善,是不夠的。有時候,你必須亮出獠牙,讓人知道你不是好惹的。
安撫好何雨水,給她做了晚飯(依舊是簡單但加了點“秘密”提味的菜),看着她睡下。何雨柱卻沒有休息。
他先是從儲物空間裏,取出那根木棍,仔細檢查了一遍,又找了塊破布,蘸了點灶膛裏的草木灰,將木棍表面粗糙地摩擦了一遍,掩蓋掉可能殘留的指紋和特征。然後將木棍重新藏好。
接着,他意念沉入空間,開始仔細盤點裏面的“物資”。錢還有十幾塊,糧票也有一些。雞蛋還剩三個,棒骨碎肉和臘肉邊角也不多了。周師傅給的貢椒和五香粉是寶貝,不能動。那些“收集”來的辣椒面、豆豉等,也所剩無幾。
需要補充了。尤其是基本的糧食。這個月的定量快吃完了,得想辦法。食堂那邊雖然偶爾有點“油水”,但不夠穩定,也不能明目張膽地多拿。
他想了想,從空間裏取出五塊錢,又拿出三斤全國糧票。這是他目前能拿出的、相對“安全”的額度。明天,得去遠點的糧店或者想想別的辦法,買點糧食回來。不能再讓雨水餓肚子,也不能讓自己關鍵時刻沒有儲備。
另外,對付劉光天和胡同口那些混混……硬拼不行,得用腦子。
劉光天怕他爸,也怕更狠的。或許……可以利用一下許大茂?許大茂跟劉光天好像也不怎麼對付,而且那家夥滿肚子壞水……
至於胡同口那些混混……或許,可以“借勢”?比如,假裝無意中透露自己和派出所有點關系(上次救秦淮茹的事或許可以加工一下)?或者,想辦法認識一下附近街道上有威望的老人、工人糾察隊的人?
一個個念頭在腦海中盤旋,又被仔細推敲、否決或完善。
夜深了,四合院重歸寂靜。只有何家的小屋裏,還亮着微弱的煤油燈光,映照着少年沉思而堅定的側臉。
前路艱難,危機四伏。但何雨柱知道,自己已經沒有退路,只能向前。
他吹熄了燈,躺下。黑暗中,手輕輕握住了懷裏那個越來越凝實的破木盒。
實力,人脈,智慧,還有這個神秘的倚仗……他必須更快地積蓄力量。
明天,太陽照常升起。而他,也將開始主動應對,而不僅僅是防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