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大學城附近一間租來的小公寓裏,燈光慘白。陳薇看着自己的男朋友李銘,感覺前所未有的陌生。

他像是在短短幾個小時內被抽幹了所有血色,臉頰凹陷,眼窩發青,瞳孔裏是一種她從未見過的、劇烈燃燒後又徹底灰燼化的恐懼。他的手一直在抖,幾乎拉不上那個破舊雙肩包的拉鏈。

“薇薇,”他的聲音幹澀得像是砂紙摩擦,“聽着,接下來一段時間,我……我得消失一下。”

陳薇的心猛地一沉:“消失?你要去哪?出什麼事了?是……是張教授那件事嗎?”最近只有導師的慘死能讓李銘變成這樣。

“別問!”李銘猛地打斷她,聲音尖利得嚇了自己一跳,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壓低聲音,抓住陳薇的肩膀,手指冰涼且用力,“聽着,如果有人問起我,任何人!警察、同學、陌生人……都說不知道,就說我們吵架了,我可能出去散心了,去哪了你不知道。一定要這麼說!記住了嗎?”

他的眼神裏充滿了近乎瘋狂的懇求和絕望,看得陳薇心髒揪緊。這根本不是她認識的那個有些內向、沉迷書卷氣的李銘。他像是在躲避追殺。

“你到底怎麼了?李銘,你告訴我,我們可以一起想辦法,我們可以報警……”陳薇的聲音帶上了哭腔。

“不能報警!誰都不要相信!”李銘猛地搖頭,眼神渙散了一瞬,仿佛想起了什麼極其恐怖的事情,“……時間不多了,它……它們會找到我的……看了那些東西……就知道了……”

他語無倫次,鬆開陳薇,胡亂地將桌上幾樣東西掃進背包:一個筆記本(不是給顧徉的那本),一支筆,一個水杯,還有……一把小巧的美工刀。

“你要幹什麼?”陳薇看到美工刀,心頭一跳。

李銘沒有回答,只是死死拉上背包拉鏈,最後深深地看了陳薇一眼,那眼神復雜得讓她心碎——有恐懼,有不舍,有決絕,還有一種……仿佛要去完成某種神聖又可怕使命的瘋狂。

最後他把一個U盤交給我“如果我沒有回來,一定要毀了它,它是老師的研究資料,千萬不要打開它,保護好自己。忘了我這幾天跟你說的話。”他說完,猛地拉開門,頭也不回地沖入了樓外的夜色中。

“李銘!”陳薇追到門口,只看到他消瘦的背影迅速消失在樓梯拐角,腳步聲倉促而慌亂。

她靠在門框上,渾身發冷。男朋友的樣子,根本不像是去“躲一段時間”,更像是……去赴死。

……

李銘沒有選擇需要身份登記的交通工具。他壓低了帽子,憑借對城市的熟悉,專門挑揀昏暗無人的小巷穿行,如同一個幽靈,朝着城西的方向移動。

他的目標不是圖書館,而是與圖書館一街之隔的、更加古老而冷清的**市博物館**。這裏存放着更多實物的、古老的秘密。他覺得,只有在這種充斥着歷史塵埃和沉默物證的地方,或許才能找到一種方式,來對抗那個來自未知維度的、令人絕望的“真實”。

博物館已經閉館,側面的員工通道通常不會鎖死。這是他以前幫張教授來查閱一些非公開檔案時偶然得知的。他很容易地溜了進去。

空曠的博物館大廳在夜間只有幾盞應急燈散發着幽綠的光芒,那些矗立在黑暗中的展櫃、雕像和化石,仿佛變成了沉默的怪物,注視着他這個不速之客。

李銘熟門熟路地避開監控(他知道大部分壞了好久都沒修),來到了地下一層的古籍文獻修復室旁邊的拓印室。這裏有一些基礎的臨摹工具,更重要的是,安靜,絕對無人打擾。

他反鎖了門,打開一盞孤零零的工作燈,顫抖着從背包裏拿出了那本他藏起來的、張教授最重要的筆記。

筆記本的封面是某種奇怪的皮質,觸手冰涼。他深吸一口氣,仿佛鼓足巨大的勇氣,才將其翻開。

裏面的字跡和圖案開始扭曲、蠕動,仿佛活物。那些知識瘋狂地涌入他的大腦,關於“觀測者”,關於“實驗場”,關於維度的囚籠和文明的輪回,關於那些以人類恐懼和絕望爲食的“獵犬”……每多看懂一頁,他的理智就崩塌一分。

他不能帶走這本筆記,它太危險,就像一個信標。但他必須把裏面的東西留下來!必須有人知道!那個叫顧徉的小說家……他或許能看懂?他是教授最後暗示的“能看懂它的人”?

他嚐試用拓印室的墨汁和宣紙臨摹那些符文和關鍵段落。

失敗。墨汁在接觸到紙張的瞬間,就像被吞噬了一樣,暈開一團模糊的污漬,根本無法顯現筆記上原有的內容。

他用鉛筆,用鋼筆,甚至找來了修復用的特殊顏料。

全部失敗。那些工具根本無法在普通的紙張上留下筆記內容的半點痕跡。

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一點點淹沒了他。他能感覺到,那種被注視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了,仿佛有什麼東西已經穿透了博物館的牆壁,正在黑暗中無聲地逼近。走廊裏,似乎傳來極其輕微的、不像人類腳步聲的刮擦聲……

時間真的不多了!

慌亂和極度的恐懼中,他背包裏的美工刀掉了出來,鋒利的刀片在燈光下閃過一道寒光。

鬼使神差地,他撿起了美工刀。

一個瘋狂、血腥、源自最古老巫祝儀式的念頭擊中了他。

血。

生命之紅。最原始、最富含能量(無論以何種形式定義)的媒介。

他的手抖得厲害,但眼神卻變得異常偏執和狂熱。他用美工刀在自己的左手掌心狠狠一劃!

劇痛傳來,鮮紅的血液瞬間涌出,滴落在工作台雪白的宣紙上,暈開刺目的紅。

他忍着痛,將流着血的手掌按向那張空白的宣紙,然後另一只手拿起一支幹淨的毛筆,蘸飽那溫熱的、屬於自己的鮮血,朝着那本恐怖筆記上最核心、最復雜的一個符文,臨摹下去!

筆尖落下。

成功了!

鮮豔的血色,竟然清晰地在那張普通的宣紙上,勾勒出了那個冰冷、精密、非人的符文輪廓!每一道線條都仿佛蘊含着生命(或者說死亡)的力量,微微顫動着,散發出一種妖異的光芒。

“有用……有用!”李銘喃喃自語,臉上浮現出一種病態的、瀕臨崩潰的興奮。

他徹底陷入了瘋狂。顧不上疼痛,顧不上失血帶來的眩暈感,他不斷地擠壓着手掌的傷口,讓更多的鮮血涌出,用毛筆貪婪地蘸取,然後瘋狂地在宣紙上臨摹筆記上的內容——一個接一個的符文,一段接一段令人癲狂的注釋……

工作台上,很快鋪滿了一張張用鮮血繪就的、恐怖而詭異的圖案和文字。整個狹小的空間裏彌漫着濃重的血腥味,混合着古籍的黴味,形成一種令人作嘔的、邪異的氣息。

李銘的臉色越來越蒼白,呼吸越來越急促,眼神徹底渙散,只剩下一種機械的、偏執的臨摹動作。

他沒有注意到,在他周圍,拓印室的燈光開始不正常地閃爍。

應急燈的幽綠光芒被一種更深沉、更絕對的黑暗所吞噬。那黑暗並非沒有光,而是仿佛某種粘稠的、活着的物質,從牆壁的縫隙裏,從天花板的角落,從地板的陰影中,悄無聲息地滲透出來,開始緩慢地**侵蝕這個房間。

溫度急劇下降。

空氣中響起一種極低頻的、仿佛能震動靈魂的嗡鳴。

那些用血繪就的符文,在紙上仿佛活了過來,開始微微扭曲,散發出更加濃鬱的不祥紅光,與周圍蔓延的黑暗形成了詭異的對抗。

李銘終於感覺到了不對勁。

他猛地抬起頭。

發現整個拓印室已經被那種蠕動的、活着的黑暗徹底包圍了。燈光被壓縮到只剩工作台這可憐的一小圈,光圈之外,是深不見底、仿佛有無數只眼睛在窺視的濃稠漆黑。

刮擦聲變得清晰了,就在門外,就在那黑暗裏。不止一個。

冰冷、飢餓、毫無情感的注視感,如同實質般壓在他的身上,讓他幾乎無法呼吸。

他手中的毛筆掉落在血泊中。

他想尖叫,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那黑暗開始向中心合攏,緩緩地、無可抗拒地吞噬着唯一的光明所在。血繪的符文紅光劇烈閃爍,如同垂死掙扎,卻無法阻擋那黑暗分毫。

李銘的意識開始變得模糊,仿佛被浸泡在冰冷的墨水裏。所有的聲音遠去。

在最後一絲意識被黑暗徹底吞沒前,他仿佛聽到一聲極輕微的、滿足的嘆息,來自那本靜靜躺工作台上的、張教授的皮質筆記。

然後,一切歸於死寂。

只有滿桌血腥臨摹稿,和空氣中尚未散盡的、最深的恐懼餘味,證明這裏曾發生過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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