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月後。
林琛推開特別調查組辦公室的門，將一疊文件扔在桌上。窗外，城市的天空是罕見的湛藍色，但他知道這平靜之下暗流涌動。
“市長辦公室駁回了我們的調查申請。”他解開領帶，語氣疲憊，“‘新黎明計劃’被列爲最高機密，涉及‘國家安全’。”
江淵從電腦前抬起頭，眼中帶着譏誚：“意料之中。他們怎麼會允許我們調查自己？”
這間由國安部特批的辦公室成了他們的新據點。牆上貼滿了新舊案件的聯系圖，正中央是那枚銀幣的放大照片。
周雨薇推門而入，臉色凝重：“基因檢測結果出來了。參議院有七位議員顯示出與克隆體相同的基因標記。”
林琛深吸一口氣：“也就是說...”
“也就是說，‘重生計劃’的產物已經進入了國家最高權力層。”江淵接話，“他們不再需要暴力奪權，而是通過民主程序合法掌權。”
辦公室陷入沉默。這不是他們熟悉的戰場——沒有槍林彈雨，沒有正邪對決，只有會議室裏的投票和法案通過。
“有個好消息。”周雨薇打破沉默，“我們找到了原始江雨的日記備份。”
江淵猛地站起：“在哪裏？”
“你父親的老宅，藏在地板下的保險箱裏。”她遞過一個信封，“你父親去世前寄存在銀行，最近才到期解封。”
江淵顫抖着打開信封。裏面是熟悉的筆跡，記錄着江雨對“重生計劃”最初的發現。最後一頁的日期，正是她“死亡”的前一天。
「他們不只是想創造新人類，還想消滅舊人類。基因武器，‘淨化協議’，這才是真正的重生。我必須警告哥哥...」
林琛讀完後臉色發白：“他們計劃大規模清除‘不合格’的基因？”
“比那更糟。”周雨薇調出一份加密文件，“根據我們截獲的信息，‘新黎明計劃’將在全市供水系統中添加一種‘基因優化劑’。”
江淵冷笑：“優化？還是清除？”
“兩者皆是。”她指向分子結構圖，“這種物質會‘優化’攜帶特定基因標記的人，而對其他人...則會導致漸進性生育能力喪失。”
林琛一拳砸在桌上：“這是種族清洗！”
“而且是合法化的。”江淵平靜得可怕，“通過民主程序批準的清洗。”
當晚，三人潛入市水務中心。在江淵破解安全系統時，林琛忍不住問：“如果你父親還活着，他會支持哪一邊？”
江淵的手指在鍵盤上停頓了一瞬：“我父親是個理想主義者。他相信科學能拯救人類，但絕不會贊同以消滅部分人爲代價。”
他們找到了“基因優化劑”的投放計劃——就在三天後，全市供水系統將開始添加這種物質。
“不能簡單破壞投放裝置。”周雨薇警告，“他們會發現，然後換個方式繼續。”
林琛沉思片刻：“那就讓他們自願停止。”
江淵明白了他的意思：“輿論。”
第二天，一篇題爲《新黎明還是新噩夢？》的調查報道悄然在網上流傳。沒有直接提及基因武器，但詳細分析了類似技術的潛在風險。
效果立竿見影。市長辦公室緊急召開記者會，否認所有指控，但不得不宣布暫緩“新黎明計劃”。
“贏了第一仗。”林琛看着新聞發布會說。
“不。”江淵指着電視屏幕上站在市長身後的一個女人——那是參議員李穎，基因檢測顯示她也是克隆體之一，“他們只是改變了策略。”
果然，當晚周雨薇收到內線消息：“他們準備通過食品供應系統實施計劃。第一批‘優化食品’已經下線。”
更令人震驚的是，檢測顯示這些食品的主要成分之一，竟來自江淵父親生前創辦的生物科技公司。
“我父親的公司...”江淵難以置信，“他去世後應該是關閉了才對。”
林琛查看資料：“沒有關閉，是被‘新黎明基金’收購了。收購日期是...三年前？”
就在他們消化這一信息時，辦公室的門被敲響。門外站着一位白發蒼蒼的老人，手中拄着銀質手杖。
“江淵，我是你父親的合夥人，楊守誠。”老人微笑，“我想是時候告訴你一些真相了。”
在老人的敘述中，一個完全不同的故事展開——江淵的父親並非“重生計劃”的受害者，而是創始人之一。
“你父親相信人類需要進化才能應對未來的危機。”楊守誠說，“但他後來動搖了，因爲...”
“因爲我。”江淵接話，“他發現自己的兒子不屬於‘優化’的範疇。”
老人點頭：“他無法接受自己的兒子在‘淨化’名單上。所以他準備揭露一切，然後...”
“然後他‘意外’去世了。”江淵的聲音冰冷。
楊守誠長嘆一聲：“現在，‘重生計劃’已經不受任何人控制。它有自己的意志，像生命一樣自我進化。”
老人離開後，三人沉默良久。
“所以我們現在對抗的，可能已經不是一個組織，”林琛終於開口，“而是一個...生命體？”
江淵站在窗前，望着華燈初上的城市：“不管它是什麼，我們必須阻止它。”
他拿出那枚銀幣，這次，他沒有拋起，而是仔細地看着正反兩面的圖案。
“知道嗎，我一直在想，爲什麼是天使與惡魔。”他輕聲說，“也許不是在說善惡，而是在說選擇——創造與毀滅，從來只在一念之間。”
林琛走到他身邊：“你的選擇是什麼？”
江淵轉身，眼中是從未有過的堅定：“結束我父親開始的這一切。”
遠處，城市的燈火如星河般璀璨。在這片光芒之下，一場關乎人類命運的戰爭正在無聲地進行。而這一次，戰場不在暗巷，不在實驗室，而在每個人的餐桌上，每個家庭的選擇中。
銀幣在江淵指間翻轉，捕捉着窗外的燈光。
這一次，他們必須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