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魚摸了一整天,臨近下班時,阮綿綿突然接到通知——金主爸爸要去外地出差,她這剛上了一天班的“專屬助理”,竟直接被放了假。
放假對阮綿綿而言,不過是換個地方繼續躺平罷了。
年紀輕輕就過上這般隨心所欲的擺爛日子,這感覺簡直爽到飛起!
於是下班時,面對司機提出的送她回家的提議,阮綿綿果斷擺手拒絕。
這個點正是晚高峰,路上堵得水泄不通,她寧願擠地鐵直達,也不想把時間浪費在車流裏。
地鐵剛進站,阮綿綿就憑着靈活的身形鑽了進去,恰好搶到一個靠角落的空位。
她剛坐下沒多久,就見斜對面一個背着雙肩包的男生突然驚呼一聲,手忙腳亂地翻着口袋:“完了完了,我的地鐵卡不見了!”
男生急得滿頭大汗,眼看車門就要關閉,他下意識地伸手去攔,卻被旁邊的乘務員及時制止。
阮綿綿看得清楚,男生的地鐵卡其實是從口袋裏滑了出來,掉在了他腳邊的縫隙裏。
她連忙輕輕戳了戳男生的胳膊,示意他低頭:“你的卡掉啦!”
男生愣了一下,順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找到了地鐵卡,連忙撿起來道謝,臉上滿是劫後餘生的慶幸。
阮綿綿剛掏出耳機,準備戴上開啓“與世隔絕”的放空模式,手機突然震了一下。
點開一看,竟是張佳傑發來的微信,語氣熟稔得讓人反感:“晚上要不要一起吃個飯?”
晦氣!
阮綿綿皺着眉,指尖飛快敲下“不要”兩個字,恨不得直接把這人連微信一起扔進黑名單。
可她太清楚,這無賴有的是辦法讓她避之不及。
消息秒回,帶着刻意的“貼心”:“你上次落了件外套在我這,我已經洗幹淨了,給你帶過來?”
“丟了。”
阮綿綿毫不留情地回復,心裏只剩嫌惡。
誰知道那衣服上沾了什麼病菌,她半分想要拿回的念頭都沒有。
那邊卻不依不饒,還發過來一個可憐兮兮、雙手合十的表情包:“求你了~就見一面,把衣服給你就走。”
阮綿綿看着那矯揉造作的表情,只覺得一陣惡心,卻也知道再糾纏下去只會更麻煩,終是妥協:“地址。”
“學校後門那家老味道麻辣燙?”
看到消息的瞬間,阮綿綿眼底閃過一絲冷意。
心機男,倒是會挑地方!
那是他們第一次約會的地方,後來因爲味道屬實不錯,又去了好幾次,連老板娘都熟稔地喊過他們“小情侶”。
他偏偏選在這,無非是想打“回憶牌”。
她咬了咬牙,回了句:“知道了。”
阮綿綿煩躁地扒了扒頭發。
早知道當初就該把外套直接丟掉,也不至於現在被人拿捏住,還要去赴這場讓人糟心的約。
他就是算準了她念舊,才故意提這個地方,想讓她心軟。
地鐵搖搖晃晃駛向站台,阮綿綿揣着一肚子煩躁擠了出去。
晚高峰的街道人聲鼎沸,她沿着人行道快步走着,心裏把張佳傑罵了八百遍。
老味道麻辣燙的招牌依舊亮着暖黃的光,推門進去,熟悉的辛辣香氣撲面而來,老板娘正忙着招呼客人,瞥見她進來,笑着揚聲:“小阮來啦?還是老樣子?你對象……”
“不是對象。”阮綿綿打斷她的話,語氣冷淡,“我等個人。”
老板娘愣了一下,識趣地閉了嘴,給她找了個靠窗的位置。
阮綿綿坐下後,隨手點了杯酸梅湯,目光死死盯着門口。
沒過多久,張佳傑就推門進來了,手裏拎着一個透明塑料袋,裏面裝着一件疊得整整齊齊的粉色外套。
他徑直走到阮綿綿對面坐下,臉上掛着自以爲深情的笑容:“綿綿,好久不見,你還是這麼好看。”
阮綿綿沒接話,只冷冷地看着他:“外套給我,我可以走了吧。”
“別急啊,”張佳傑把外套放在桌上,順勢拿起菜單,“我們好久沒一起吃麻辣燙了,我還記得你喜歡多放醋和香菜,不喜歡吃豆芽……”
“不用了。”
阮綿綿打斷他,伸手去拿外套,卻被張佳傑按住了手。
“綿綿,我知道以前都是我的錯。”
張佳傑放低了聲音,語氣裏裹着刻意拿捏的委屈,眼神溼漉漉的,試圖裝出一副悔過自新的模樣。
阮綿綿像碰到什麼髒東西似的,猛地甩開他的手,迅速掏出包裏的溼巾,仔仔細細地擦拭着剛才被他碰過的手腕,一遍又一遍,動作毫不掩飾地透着嫌惡。
這一連串的動作,無疑像針一樣刺痛了張佳傑,他臉上的委屈瞬間僵住,眼底閃過一絲難堪。
阮綿綿才懶得顧及他的感受,抬眼看向他時,眼神裏滿是看到死蒼蠅般的惡心與不耐:“張佳傑,好聚好散是給彼此最後的體面,你這樣死纏爛打,真的沒意思。”
“我是真的知道錯了!”
張佳傑急忙上前一步,語氣急切又帶着一絲偏執,“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我已經跟他徹底斷幹淨了,以後眼裏只有你一個人!”
“你看,你以前不一直催我考研嗎?”
張佳傑急得聲音發顫,眼神裏滿是急切的辯解,甚至帶着一絲刻意的討好,“我已經開始準備了,我在爲我們的未來打拼啊!你再給我點時間,別人有的一切,我以後都會讓你擁有的!”
他往前湊了兩步,語氣又軟了下來,帶着自以爲是的深情:“你以前總說我不懂怎麼愛你,可我現在已經學會了!真的,我以後一定會好好疼你、愛你,再也不會讓你受委屈了。”
阮綿綿冷冷地打斷他,語氣裏淬着冰碴子:“張佳傑,我承認,我以前確實怨過你不懂愛人,但這絕不是你做出那些齷齪事的理由!”
“你不是喜歡我像小狗一樣忠誠嗎?汪汪汪!”
光天化日之下,張佳傑竟爲了挽回阮綿綿學起狗叫。
他哪裏是知錯,分明是怕了,怕再也遇不到比阮綿綿更好的人。
周圍瞬間響起抽氣聲,食客們紛紛放下筷子掏出手機,鏡頭齊刷刷對準他,竊竊私語混着壓抑的笑聲飄過來。
阮綿綿先是怔在原地,隨即被這荒誕到極致的一幕氣笑,語氣冷諷:“我是喜歡狗,但這不是你吃屎的理由。”
“況且,你別拿自己跟狗比,你不配——狗狗從不會騙人。”
阮綿綿冷眼看着他拙劣的表演,只覺得可笑。
她永遠忘不了,當初無意間瞥見他手機時,那些他跟其他男人露骨調情、滿是曖昧的聊天記錄。
到時他的手都顫抖着的。
幸好,他們當初沒有越過最後一步。
可即便如此,他們也親吻過。
一想到自己曾經跟這樣的人親密接觸過,阮綿綿就胃裏一陣翻涌,滿心都是難以言喻的惡心。
她怎麼會瞎了眼,跟這種人走到一起,甚至還親吻過他?
誰能想到,他竟然是個腳踩兩條船的雙性戀。
“你覺得我還會信你嗎?”
阮綿綿冷笑一聲,指尖捏着用過的溼巾,毫不猶豫地扔進旁邊的垃圾桶,動作利落得像是在丟棄什麼穢物,“你跟他斷沒斷幹淨,與我無關。我們早就結束了,從你背着我跟別人調情的那一刻起。”
“好好好,就算我自作自受!”
張佳傑急得紅了眼,話鋒陡然一轉,語氣裏裹着莫名的鄙夷與痛心,“可你也不能自甘墮落,爲了錢就出賣自己的身體和靈魂啊!”
阮綿綿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只覺得無比陌生。
他明明是那個腳踩兩條船、用曖昧聊天消耗別人真心的渣男,如今倒反過來站在道德制高點上指責她?
一股難以言喻的悲哀突然涌上心頭,混雜着極致的荒謬與悔恨。
她當初到底是瞎了哪只眼,才會愛上這樣一個自私又虛僞的人?
恨不得當場甩自己兩個響亮的大逼鬥,罵醒當初那個蠢得無可救藥的自己。
阮綿綿深吸一口氣,壓下翻涌的情緒,眼神冷得像冰:“張佳傑,你有什麼資格說我?你自己做過的那些齷齪事,難道都忘了?”
她頓了頓,聲音陡然拔高,帶着積壓已久的憤怒,“你腳踩兩條船的時候,怎麼不說自己自甘墮落?你拿着我攢的錢跟別人花前月下的時候,怎麼不說自己出賣靈魂?”
“我那是一時糊塗!”
張佳傑被戳中痛處,臉色漲得通紅,“可你不一樣!你是爲了錢!你跟他在一起,不就是看中了他的錢嗎?”
阮綿綿只覺得一股深深的無力感裹挾着疲憊涌上來,懶得再跟他爭辯分毫。
她抬眼看向張佳傑,語氣平靜卻帶着不容置疑的底線:“我最後再說一次。既然已經鬧掰,就各自安好。就算做不成朋友,也該留幾分做人的體面,別在背後亂捏造是非、編排我——我沒你那麼齷齪。”
“要是你執意要玩陰的、搞污蔑那套,我也不介意奉陪到底。”
阮綿綿眼神驟然凌厲,語氣裏帶着破釜沉舟的冷硬,“你編排我沒憑沒據,純屬空口白牙造謠,但你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我當初可是留了照片當證據。”
她頓了頓,看着張佳傑驟然發白的臉,一字一句加重語氣:“別再跟我糾纏不休,更別想着背後搞小動作——否則,我不介意把那些照片公之於衆,讓大家都看看你究竟是什麼貨色。”
張佳傑被她這番話嚇得渾身發抖,嘴唇哆嗦着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你、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阮綿綿嗤笑一聲,眼底滿是嘲諷,“我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大不了魚死網破。但你呢?你敢讓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個雙性戀腳踏兩只船、還敢倒打一耙的渣男嗎?”
她抬手掏出手機,點開相冊界面,故意讓他瞥見屏幕上隱約可見的照片縮略圖:“這些證據,我存了雲盤,還備份給了信任的朋友。只要你敢動歪心思,下一秒,它們就會出現在你所有社交圈裏。”
張佳傑的臉色從慘白變成鐵青,又從鐵青變成灰敗,剛才的囂張氣焰徹底消失得無影無蹤,只剩下被戳穿後的恐慌與狼狽。
他看着阮綿綿眼中那股豁出去的狠勁,知道她這次是來真的,再也不敢有半分糾纏的念頭。
“我、我知道了……”
他聲音發顫,下意識地後退半步,“我以後不會再找你了,也不會……不會亂說了。”
阮綿綿看着他慫包的模樣,心裏最後一絲波瀾也歸於平靜。
她收起手機,語氣恢復了冰冷的平靜:“最好如此。記住你今天說的話,別再讓我看到你出現在我面前,否則,我說到做到。”
說完,她不再看張佳傑一眼,轉身就走。
高跟鞋踩在地面上,發出清脆而決絕的聲響,每一步都像是在與過去徹底切割。
張佳傑僵在原地,看着她決絕的背影,想要追上去,卻被心底的恐懼牢牢釘在原地。
他知道,阮綿綿這次是認真的,他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樣拿捏她了。
一股巨大的挫敗感和恐慌感席卷而來,讓他幾乎站立不穩。
阮綿綿走出麻辣燙店,晚風吹在臉上,帶着一絲涼意,卻讓她覺得無比暢快。
壓在心底許久的鬱氣,在剛才那番話裏徹底宣泄了出來。
她掏出手機,將張佳傑的微信拉黑,又刪除了所有聯系方式,做完這一切,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