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一輛線條流暢的賓利慕尚悄然停在女生宿舍樓下,銀灰色的車身在晨光裏泛着冷冽的貴氣。
阮綿綿望着那抹扎眼的奢華,指尖無意識攥緊了帆布包帶——有錢人果然擁有特權,連管理森嚴的校園都能隨意進出。
她心裏忽然涌起一股強烈的渴望,與其豔羨,不如成爲這樣的人。
迎着周圍或好奇或嫉妒的指點,她將背包往肩上一甩,挺直脊背坐進了那輛象征着階層的豪車。
車內靜謐的氛圍與窗外的喧囂恍若兩個世界,不過片刻,車子便駛入一片綠蔭掩映的別墅區,最終停在一棟氣派非凡的法式建築前。
司機恭敬地爲她打開車門,早已等候在門口的管家立刻上前,微微躬身引她入門。
踏入別墅的瞬間,阮綿綿幾乎被眼前的景象震撼。
水晶吊燈折射出璀璨的光,大理石地面光潔如鏡,每一處裝飾都透着揮金如土的精致,比她在雜志上見過的豪宅還要誇張。
後來去洗手間時,她更是愣住了——那台鋥亮的馬桶,居然是純金打造的,連按鈕都鑲嵌着細碎的寶石。
直到見到沈青舟,這份震撼才稍稍平復。
他穿着一身柔軟的米白色居家服,慵懶地陷在真皮沙發裏,膝上攤着筆記本電腦,指尖在鍵盤上輕敲,屏幕裏跳動的報表與他閒適的模樣形成奇妙的反差。
阮綿綿的目光在那排跳動的數字上頓了兩秒,又飛快移開,指尖無意識摩挲着帆布包的邊緣——那材質與沙發的細膩真皮碰在一起,竟生出幾分刺目的粗糙。
“來了。”
沈青舟沒抬頭,指尖仍在鍵盤上輕敲,語氣平淡得像在說“今天天氣不錯”,仿佛這滿室的奢華與門口站着的她,都只是他報表之外的尋常點綴。
管家很有分寸地退到角落,偌大的客廳裏只剩下鍵盤敲擊的輕響,襯得空氣都有些發沉。
阮綿綿的目光在他身上頓了兩秒,才想起該打招呼,“沈先生。”
沈青舟抬眸看她,指尖從鍵盤上移開,指節漫不經心地抵着下巴:“路上沒耽誤?”
他的視線掃過她仍攥着帆布包的手,沒多問,只朝旁邊的單人沙發抬了抬下巴,“坐。張媽剛泡了茶,你嚐嚐。”
茶幾上放着只白瓷茶杯,熱氣裹着淡淡的蘭花香飄過來,和這別墅裏冷硬的奢華比起來,倒多了點暖意。
品茶?
她能品出什麼門道?
在阮綿綿看來,茶除了那股子澀味,再無其他,難不成還能喝出龍肝鳳髓的滋味?
像她這樣的人,喝下去是無色的水,尿出來是黃澄澄的尿,在她看來,自己跟個茶包無兩樣。
可這些心思,阮綿綿半點沒露在臉上,只端着茶杯,指尖輕輕摩挲着杯沿,安靜地等沈青舟忙完手上的事。
終於,沈青舟合上筆記本,抬眸看向她,語氣聽不出情緒:“之前沒聽說,阮小姐還有個男朋友?”
這話像顆石子投進平靜的水面,阮綿綿先是一愣,臉色瞬間沉了沉,隨即又斂起情緒,抬眼迎上他的目光,“沈先生的消息,倒是有些滯後了。我那位前男友,是個雙性戀,我們已經分手了。——難道您派去查的人,連這點都沒查出來?”
這事也是她前段時間才發現的。
張佳傑!他兜不住屎哇!
起初她只當他是吃壞了肚子,頻繁往廁所跑,直到有次趁他不注意翻了手機,看見他網購記錄裏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什麼潤滑液、男士情趣內衣,她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這家夥竟在暗地裏“賣鉤子”,和別的男人不清不楚。
當時她只覺得一陣惡心,難怪之前她提出想談柏拉圖式戀愛時,張佳傑半點沒猶豫就答應了,原來根本不是體諒,而是另有隱情。
阮綿綿當即就提了分手,張佳傑慌得差點跪在地上,抱着她的腿求復合,說盡了軟話,還賭咒發誓要和那些男人斷幹淨,以後一心一意對她。
他這般死活不肯放手,無非是因爲阮綿綿長得漂亮,帶出去能滿足他的虛榮心,讓他在朋友面前掙足面子。
連“全家不得好死”的毒誓都能輕易說出口,只爲了把她留在身邊。
可能阮綿綿真的很美吧,以至於他拿全家發誓都要騙她。
可阮綿綿清醒得很——陪小張長大,還不如陪沈總說說心裏話。
沈青舟指尖漫不經心地摩挲着膝蓋,抬眼看向阮綿綿,語氣聽不出情緒:“坐過來。”
阮綿綿心裏咯噔一下——他心裏不是還裝着那位白月光嗎?
怎麼轉頭就讓別的女人往他腿上坐?
她面上卻故意露出幾分忸怩,指尖輕輕絞着裙擺:“這樣……不太好吧?”
“嗯?”沈青舟的尾音微微上挑,眉梢壓了壓,明顯帶了點不悅。
那眼神冷淡淡的,像在提醒她別給臉不要臉。
阮綿綿立刻收了那點假意的矜持,臉上堆起笑,心裏門兒清——什麼原則不原則的,金主爸爸的話就是最高原則。
她幹脆利落地走過去,一屁股坐在沈青舟腿上,還順勢伸手,想環住他的脖子拉近些距離。
沒等她的手碰到衣領,沈青舟就伸手攥住了她的手腕,指腹的溫度帶着點涼,力道卻不容掙脫:“我沒讓你做的事,別擅自做主。”
“好噠。”伸手不打笑臉汪。
阮綿綿乖乖應了聲,手腕被攥着也不惱——有錢人嘛,脾氣古怪點太正常了。
她甚至在心裏偷偷想,要是將來自己有了錢,脾氣說不定比他還大,到時候想讓誰坐就讓誰坐,不想讓誰碰就誰都碰不着。
沈青舟沒再說話,目光落在她臉上,仔仔細細地端詳。
像,是真的像,尤其是她安安靜靜不吭聲的時候,眉眼間那點清冷的輪廓,幾乎和記憶裏的人重合。
可這相似,只要她一開口就碎得徹底。
徐盡歡是養在溫室裏的明豔千金,說話時帶着恰到好處的矜貴,連撒嬌都透着優雅。
而阮綿綿,一開口就帶着股咋咋呼呼的煙火氣,偶爾的小聰明裏還摻着點沒遮沒攔的粗糲,像顆沒打磨過的石子,愣頭愣腦的,像個傻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