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子瑜把大家的注意力又拉回到蘇青身上。
蘇挽意一臉同情的開口:“姐姐,我知道你失了清白難過,可是你也不該因此怨恨我和裴世子。”
“你丟盡了蘇家的顏面,爹娘若是知曉定會對你傷心失望。”
爹娘?這兩個天底下最溫暖的稱呼卻像是根冰棱插進蘇青心裏。
她自幼走失,七八歲才被尋回,可是娘親嫌棄她生長於村野沒有教養,寧願去愛姨娘生的蘇挽意也不愛她。爹覺得她有這樣經歷,就沒有替蘇家與貴人聯姻的價值,也不待見她。
養父母原本是生不出孩子才收養了她,可自從他們有了親生的孩子,她就成了多餘的那一個。
所有人都嫌棄她,所有人都喜歡蘇挽意。
可是她又做錯了什麼?
她反手甩出一巴掌,“啪!”
蘇挽意被打懵,她怎麼敢?
裴子瑜下意識捉住她的手,面紅耳赤的瞪着她。
“蘇青,你怎麼敢?”
“啪!”
蘇青另一只手甩了出去,裴子瑜難以置信的捂着臉,震驚大過疼痛。
三年來,誰人不知蘇青愛慕裴子瑜,對裴子瑜言聽計從,無論裴子瑜做出多麼過分的事,她依然毫無怨言的跟隨在裴子瑜身邊。
她活成了全書院最大的笑話,有人笑她癡心妄想,有人笑她不知廉恥。
三年裏趕都趕不走的人,如今竟然給了他一巴掌。
蘇青嫌棄的在裴子瑜的身上抹了把手,又不放心的在她的披風上抹了一把,這才露出擦掉髒東西似的滿意笑臉。
什麼玩意!
她打個人有什麼不敢的,她再爹不疼娘不愛,也是蘇家名正言順的嫡長女。
教訓庶妹,打一個落魄侯府的世子,多大點事兒。
她關上房門,將自己與外面隔開,脫下披風鑽進被窩。
房門外,裴子瑜從震驚中醒神,沖到門口就要踹門進去。
腳剛抬到膝蓋高,顧無嗔輕咳一聲出現在花廊上。裴子瑜的腳懸在半空,聽到聲音猛地收了回來。
衆人齊齊向顧無嗔行禮:“學生給先生請安。”
顧無嗔抬手示意他們起身。
裴子瑜是顧無嗔的侄子,比旁人親近,自然比旁人更能說上話,“舅舅這麼晚不睡,是剛看過書出來散心嗎?”
他存心試探。
顧無嗔看他兩眼,淡淡的說:“與友人閒談剛回來。你們這麼晚不睡,圍在女生寢舍門口做什麼?”
裴子瑜面上尬住,正不知用什麼理由,蘇挽意捂着臉上前,委委屈屈道:“裴世子是送我回來,沒想到我得罪了姐姐,竟連累裴世子被姐姐打了一巴掌。”
裴子瑜斜眼看她,眼底的怨氣一閃而過。
一個大男人被打又不是什麼光彩的事,告一個女人的狀就更不光彩。
何況萬一顧無嗔詢問原由,他又怎麼解釋,萬一他做的事暴露了,那顧無嗔一定會打斷他的腿。
好在顧無嗔並無想管的心思,只是留下句:“一個巴掌死不了,這麼晚再不回去是要挑釁院規嗎?”
違反院規可是要受罰的,衆人在太傅大人走後一哄而散。
臨走前,裴子瑜信誓旦旦保證,“小意,她今日打你一巴掌,我定會讓她加倍還回來。”
蘇挽意柔聲勸慰:“子瑜哥哥,她畢竟是我姐姐,我不會跟她計較。”
“子瑜哥哥,姐姐愛重你,我不希望你們因爲我而生了嫌隙。”
裴子瑜皺眉,想起蘇青方才的桀驁不馴更來氣:“她這次要是不跟你道歉,我就不會原諒她。”
蘇挽意壓下心中得意,揣度着:“先生方才是不是偏袒姐姐?姐姐功課好,老師總是喜歡功課好的學生。”
裴子瑜心中一沉。
顧無嗔外出訪友,書房的燈卻是一直亮着,那間書房除了顧無嗔,也就只有三皇子可以使用。
貴妃娘娘對三皇子的學業寄予厚望,請旨讓他跟在太傅大人身旁近身學習,一年中除了中秋和新年,其他日子無召都不許回宮。
三皇子今夜確實留在書院,沒有和他們一起飲酒。
可是他不相信三皇子會看上蘇青。
“先生訪友似乎沒坐馬車呢?”
蘇挽意又提醒一句,裴子瑜才想起他們在尋找蘇青的時候,還去過馬廄,顧無嗔的馬車好好的停在那裏。
難道顧無嗔沒有外出?只是他更不相信顧無嗔會看上蘇青。
這些年,京城多少閨閣小姐前赴後繼,家裏的門檻都被踏破了,也沒見顧無嗔看上誰。
書院最初並不收女學生,不知哪個老臣動了心思,請旨讓那些已到婚配年齡的女子,進入書院學習一年,美其名曰能在日後輔助夫君前程,實際上就是塞人到顧無嗔跟前。
裴子瑜的母親時常爲她這個弟弟的親事發愁,罵他到底要娶什麼樣的仙女回家。
蘇青?她可不是什麼仙女!
……
蘇青躺在被窩裏睡不着,腦子裏閃過書房裏的畫面,
實在是對手太誘人,不能怪她成了大色女。
她翻個身,盯着床帳回憶書裏對蘇青這個角色的描述。
她之前拿到的是女主的劇本,因爲劇本是小說改編,爲求完美演繹,她特地去看了原著。
原著裏,蘇青是女二的女配,就是個不起眼的炮灰。
作者沒有給她絕色的容貌,也沒有給她家人的寵愛,她的存在就是追着男二滿世界跑,最後被女二一次次陷害而死。
想到這裏,蘇青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這角色簡直沒眼看。
既然她穿書穿成蘇青,那她絕對不能坐以待斃,搞定男主翻身成女主成了她的目標。
而男主就是顧無嗔,書中他曾把女主寵成心尖尖。
蘇青熟知女主劇情,寵誰不是寵,她要趁着女主還未出現先睡了男主,生米煮成熟飯,讓他爲自己瘋魔。
可惜剛才錯失良機,現在又要再費一番腦筋創造機會。
創造機會需要契機,而她的契機就在三日後的三皇子生辰宴上。
原書中,三皇子打着愛學習的幌子留在顧無嗔身邊,實際上是想找到先皇留下的藏寶圖,貴妃以爲藏寶圖被顧無嗔藏在書院。
可看過原書的蘇青知道,藏寶圖被顧無嗔藏在皇宮一座廢棄的假山山洞裏。
……
三皇子生辰宴,整個書院被邀請。
蘇青跪在貴妃面前,偷偷打量這個傳說中的京城第一美人季汐兒。
季汐兒一身束腰宮裝,頭上配飾不多,只用一根色澤濃鬱的鳶鳥翠玉簪自矜身份。
蘇青看着眼前清冷淡漠的美人,她無欲無求的絕色之下是一顆狠辣的勃勃野心。
“你是遠兒的同窗,不在前廳用飯,到後院尋本宮做什麼?”
“前廳的畫不好看,臣女聽聞貴妃娘娘愛畫,定是收藏了不少名家之作,特來跟貴妃娘娘討教一二。”
季汐兒轉身從身後的書架上抽出一卷畫,丟給蘇青:“小姑娘膽子挺大,這幅畫就賞你了,只是不是什麼畫都是你能看的,有些畫看一眼可能就要了你的命。”
這是在下逐客令,把她當成賣弄投機之輩。
蘇青對貴妃的恐嚇置若罔聞,淡淡一笑道:“貴妃娘娘懂畫,確如娘娘所說,有些畫能要人命,因爲它藏着巨大的財富。”
季汐兒抬起的手微頓,眼神閃過警惕,她屏退衆人。
“你想說什麼?”
蘇青神色鄭重:“我能幫貴妃娘娘拿到藏寶圖。”
季汐兒猛然站起,眉頭緊縮,漂亮的瞳仁染上一層狠毒。
“你怎麼知道本宮要藏寶圖,隨意攀誣本宮可是死罪!”
蘇青不爲她氣勢所迫,繼續說道:“您這些年派了很多女人都無法接近太傅大人,三皇子即使近身學習多年,也沒找到藏寶圖所在,……”
季汐兒打斷她,唇角勾出一個譏笑的弧度:“那你又憑什麼可以?”
“你長得並不是很美,最多算得上可愛嬌憨。京城裏學識過人的才女,一舞傾城的花魁,都不曾得到過顧無嗔的一眼青睞。”
蘇青衣袖翻轉,手心一攤,一個月牙形的白玉珏安靜的躺在手心。
“我憑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