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承北早就習慣莊老頭的語出驚人。
他一個大男人也不怕打趣,怕寧溪生氣,忙去看她臉色,一抬眼就對上小姑娘靈動的雙眸,那裏面含着點點俏皮。
仿佛在說——
你行不行,我早就試過了。
兩人在莊老這裏待了半個小時。
莊老教江承北簡單的推拿手法,他很認真,一板一眼比小學生上課還要仔細。
寧溪忍不住彎唇淺笑。
都說認真的男人最迷人,這話一點不假。
*
從莊老住處離開後,寧溪和江承北去國營飯店解決掉午飯。
國營飯店旁邊就是照相館。
都要結婚了,結婚照自然不能少。
寧溪提議去照相,正好也能多洗一張照片給原主父母寄過去。
江承北答應得很痛快。
照相的時候卻有點放不開。
他和寧溪並肩坐在長條凳上,中間還能塞下半個人,不像是照結婚照,倒像是來照離婚照。
寧溪擰眉,真是個老古板。
她小聲蛐蛐。
“都不知道挨得近一些嗎?”
如果自己現在去牽他的手,他怕是能從凳子上跳起來。
心隨意動,這樣想着,寧溪主動伸出手。
江承北只感覺掌心突然多了一抹綿軟,要是在私底下,他會很高興,可現在照相館除了他們還有其他人。
萬一被人看見了,會用異樣眼光看寧溪。
他立即抽回手,語氣多了幾分嚴肅。
“公共場合,注意影響。”
寧溪:假正經。
兩個人獨處的時候,他那眼神都快把自己吃了,這會倒是裝上純情了。
不過話說回來,這樣外冷內熱的男人還挺勾人。
讓人忍不住……咳咳,想調戲更多。
她狡黠地笑了笑,湊近,壓低聲音。
“江營長,等我們結了婚,洞房花燭夜的時候你也要注意影響嗎?”
“轟”。
江承北大腦一片空白,他做賊似的看了照相師傅一眼,見對方在擺弄相機,這才收回視線,無奈地看向身旁笑得像是偷了油的小姑娘。
“你、你怎麼什麼都敢說。”
寧溪眉眼上揚,“我還什麼都敢做呢。”
一句話成功把江承北逗弄得面紅耳赤。
她甚至覺得調戲這種內心悶騷,外表克制的老幹部特別有意思,嗯,可能自己也有什麼特殊癖好在身上的吧。
結婚照是雙人照,除此之外,寧溪單獨照了一張單人照。
她五官明豔,鵝蛋臉,杏眼桃腮,哪怕是照相師傅見多識廣也忍不住感嘆,好看的人拍出來的相片也好看,這要是張貼在櫥窗玻璃上,絕對能吸引不少人來照相。
可惜人家對象不同意。
自己剛提了一嘴,那臉就黑了。
不過寧溪也不是張揚的人,自己的照片掛在窗口被來來往往的人觀摩,想想就覺得不自在,江承北也是同樣的想法。
兩人交錢拿了收據就離開了照相館。
照片還要等幾天才能洗出來,到時候再來取。
回到江家已是下午三點。
一進門就見小玉蹲在院子角落,小身子一抽一抽的,像是哭了,寧溪心裏一緊。
“小玉,誰欺負你了?”
小玉抬起頭,眼裏淚花閃動。
“好吃的、被、被媽媽搶走了。”
自從寧溪來到家裏,她每天都過得很快活,寧溪會分給她糖果餅幹,每次她都舍不得吃,藏在自己的百寶箱裏,沒想到自己只是睡了個午覺,醒來百寶箱就不見了。
“媽媽說我是丫頭片子,不配吃那些好東西。”
小丫頭哭得眼睛腫了,寧溪又心疼又生氣,過去把小玉拉起來,替她擦幹眼淚,一字一頓,認真道:“你不是丫頭片子,咱們都是女孩子,女孩子就配得到世上最美好的東西。”
“可……媽媽說我是賠錢貨。”
“你媽她腦子掉糞坑了。”
寧溪故意提高音量,朝着張紅梅房門的方向喊。
原本張紅梅還想躲屋子裏不露面,聽寧溪一上來就罵自己,頓時不幹了。
自己是這個家裏的長兒媳,寧溪憑什麼罵自己。
“你罵誰呢!”
寧溪攬着小玉,一臉坦然。
“我罵你呢,就沒見過你這樣的媽,搶自己閨女的東西討好侄子,腦子沒進糞水都幹不出這種事,你趁早把那些東西還回來,不然我就出去好好給你宣傳宣傳。”
“你娘家窮瘋了,小孩子東西都惦記。”
“我看你是什麼都想要,就是不要臉。”
張紅梅被寧溪一連串炮轟,轟得人都傻了,好半天才找回聲音。
“你敢這麼罵我,我是你大嫂!”
“你吃人飯不幹人事,就算你是天王老子我也照罵不誤!”
原主下鄉三個月,沒少被張紅梅明裏暗裏奚落,還沒進門就擺大嫂的架子,今天正好新仇舊恨一起算。
原主屬柿子的,她寧溪屬刺蝟。
張紅梅被罵得差點翻白眼。
自知罵不過寧溪,氣呼呼地看向江承北。
“老二,你就這麼幹看着你媳婦罵我?長嫂如母,她罵我就是不敬長輩!”
江承北自然站寧溪這邊。
“大嫂,是你有錯在先。”
“你……你就護着吧,我去找媽評理。”
田桂嵐在隔壁串門,張紅梅很快將人找了回來,沒等她開口,寧溪直接告起黑狀。
“嬸子,大嫂吃着婆家飯卻往娘家倒騰東西,她剛才還說長嫂如母,您還在呢,她就迫不及待給我們當娘,分明是沒把您放在眼裏,咒您死了好讓她當家做主。”
說完,她又補了一刀。
“若真讓她當家做主,遲早把婆家搬空。”
上了年紀的人最怕死,更何況還有搬空婆家雙重疊加,田桂嵐頓時冷着臉看向張紅梅。
“你又往你娘家拿啥了?”
“沒、沒啥,就一點零嘴。”
張紅梅也明白,自己總偷着接濟娘家上不得台面,可那是自己的娘家人,世上最親的人,以後自己受了委屈還指望他們撐腰呢。
可她也不敢頂撞婆婆。
怨毒地瞪了寧溪一眼,回屋拿出個小包袱,裏邊裝着的都是小玉攢下來舍不得吃的零嘴。
小玉接過,緊緊抱在懷裏。
寧溪摸摸她的小辮子,側眸看向江承北,挑眉一笑:“怎麼樣,我戰鬥力還行吧?”
能把大嫂罵得沒有還口機會,豈止是還行。
簡直就是獨一份。
江承北笑着點頭。
這不值錢的模樣看得田桂嵐無語至極。
生了三個兒子,一個比一個不值錢。
這時,不值錢的江承南回來了,他整個人滿面春風,嘴角都快咧到耳後根了,一進來就大聲宣布。
“我要娶曹心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