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正看着戲,吃着菜,敬着酒。就見一燒火丫鬟急急忙忙的跑到前面來。一邊跑一邊嚷着:“不得了啦,新來的姨娘把廚房砸了!”
一個婆子一把抓住她的衣領,不由分說的就往院子外面拖:“小蹄子,你發什麼瘋?這院裏也是你能來鬧騰的?”
那燒火丫鬟雖然年紀小,但也在廚房鍛煉出了一身的力氣。幾下掙扎,那婆子就脫了手。燒火丫鬟一個箭步就沖進院裏,放聲嚷着:“不得了了,新來的姨娘!她把廚房砸了!”
錢氏還沒動靜,秋姨娘蹭的一下就站了起來。
衆人的目光全部轉移到秋姨娘身上。秋姨娘眼見秦朗皺着眉不悅的看着自己,秋姨娘訕訕的說了句:“那個...那個...”那個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秦朗覺得臉上無光,不悅的對着秋姨娘大聲說道:“下去!丟人現眼的玩意兒。”
錢氏輕輕搖了搖扇子:“老爺也別惱。我讓廚房備了不少菜,剛才我就發現,有些大菜還沒呈上來。本來以爲廚房還在準備,現在看來,倒不是這樣了。”
錢氏掃了一眼底下,對着燒火丫鬟說:“你說,廚房怎麼了?你慢慢說,可不許添油加醋。”
最後一句話說到了秦朗心裏。他也怕妻子不高興,指使下人給如姨娘氣受。現在聽到錢氏這麼說,忙連連附和:“夫人讓你說,你就快點說。”
那燒火丫鬟跪在地上,低着頭,說道:“稟老爺夫人,如姨娘剛才去廚房要燕窩,廚房並非沒有也並非不給。而是如姨娘要的是老爺夫人才能吃的大盞白燕窩。如姨娘心裏不快活,把門踹開,把廚房砸了!”
這燒火丫鬟回的話,明面上聽着一點沒錯。可她知道,這中間,故意漏了一件事。
那就是,沒人會告訴如姨娘一個新來的姨娘府裏的規矩是什麼。如姨娘是真的以爲廚房故意在怠慢自己。再加上廚房裏人多嘴雜,幾句話一吵,就帶出來了‘肚子的雜種不知道是誰的‘,這句大逆不道的話來。
果然,文姨娘首當其沖開了口:“這如姨娘膽子也太大了,這是不把夫人放在眼裏!”
錢氏臉上怒氣都要蓋不住了。“走,去廚房看看。我倒要看看,除了這碗大盞白燕窩,她還想要我的什麼!”
說着就站起身來,一臉怒氣的朝外走着。妻子如此生氣,秦朗心中也是一股悶氣。之前把如姨娘安頓好的時候,明明和她說了,老老實實安胎,只要孩子生下來,榮華富貴自然少不了她的。現在想想,這個如娘,也是個上不得台面的。
老爺夫人都站了起來,其他姨娘也坐不住了。一行人紛紛往廚房走去。
秦雲依也想去,錢氏已經叫了自己身邊的大丫鬟珍珠送秦雲依回去。紅杏雖然也想去看看熱鬧,但到底忍住了。
秦雲依見衆人散去,只對着珍珠說道:“珍珠姐姐,我這邊還有紅杏呢。你快回母親身邊吧。”
珍珠有點猶豫,但確實錢氏平時也離不開自己,想了想,囑咐了紅杏幾句,就趕緊離開了。
“紅杏,我在這兒坐一會兒,你去送送珍珠姐姐。”
見兩女越走越遠,秦雲依朝院子裏招了招手,那個燒火丫鬟居然還在。只是之前呼啦啦走了一批人,她落在了最後並沒有刻意跟上去,所以衆人也沒發現她沒在。
“今天的事情,你做的很好。我也沒想到,老爺夫人面前,你說的也不錯。這是賞你的。”秦雲依一出手便是一兩銀子,這快趕上燒火丫鬟一年的份例了。
秦雲依坐在椅子上,手指無意識的輕輕敲着桌子。“你叫什麼?”
燒火丫鬟抬起頭,輕聲說着:“謝小姐賞。奴婢叫野兒。”
“野兒?”這是什麼名字,也太隨意了。可見這丫頭出身並不高。
野兒只說:“奴婢只是按小姐的吩咐說話行事而已。這銀子,奴婢受之有愧。”
“我賞你,自然有賞你的道理。去吧,記得,拿了銀子,辦好了事情。就要把嘴巴閉緊。”
野兒點點頭,起身回了廚房。
秦雲依坐在椅子上,她倒是真沒想到,自己只是讓廚房不告訴如姨娘府裏吃食上的規矩,如姨娘就能跑去把廚房砸了。
秦雲依上輩子也未曾見到這樣的人,看來,如姨娘是真的把肚子的那塊肉當做免死金牌了。
可惜啊可惜,若是秦雲依若不是重生,她未必會去招惹父親的姨娘。可秦雲依是重生而來,她是不會任由如姨娘在府中做大,欺壓着母親的。
沒一會兒,紅杏就回來了。兩人慢慢的沿着長廊向秦雲依的閨房走去。
路上,秦雲依走的很慢,突然,她轉頭和紅杏說:“紅杏姐姐,你偷偷去廚房那邊看看吧。母親不讓我去,我好奇的不得了。紅杏姐姐,你代我去看看,回來以後學給我聽聽啊。”
紅杏這一趟出來,就是跟在秦雲依身後伺候,都沒有在秦朗的面前露幾面,現在好不容易小姐開口讓自己去廚房,那豈不是有機會見到老爺?
若是幸運,說不定老爺能相中自己呢...
秦雲依把紅杏臉上的喜色看的一清二楚,揮揮手,便讓紅杏去了。
那紅杏喜滋滋的去了,連囑咐一句秦雲依都沒有,頭都不回的就走了。
秦雲依心下了然,這個丫鬟,心不在自己這邊。這偌大的府邸,也只有自己的爹爹才會讓這個丫鬟起了心思。
府裏來了個如姨娘,看來,紅杏這丫鬟,是急了。
秦雲依不緊不慢的回了屋子。可沒想到的是,自己屋裏,倒是另外一番景象,熱鬧程度絲毫不亞於今天正院裏的戲台子。
秦雲依個子小,在她屋子垂花門站了一會兒也沒見到一個丫鬟出來迎接。她正奇怪,再往裏面走了幾步,就聽到自己屋裏頭幾個二等丫鬟的聲音。
“打她!”
“小蹄子,什麼東西!都已經是二等丫鬟了,還擺什麼一等丫鬟的譜兒?!我呸!”
“打!”
屋裏一片吵鬧叫嚷聲,伴隨着丫鬟們的隱約哭聲,激的秦雲依氣血上涌,大不跨過門檻,快步朝院裏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