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雲依進了屋子,就發現幾個二等丫鬟扭打在一起。確切的說,是幾個丫鬟在打一個人,那個人就是綠翠。
秦雲依大喊了一聲:“住手!”
幾個丫鬟聽見小姐的聲音,抬頭一看,秦雲依正站在台階上,一臉冰冷的看着她們。那幾個帶頭的見小姐臉色很是不好,全都鬆了手,老老實實的低着頭,垂着手站在原地。
秦雲依這才看清楚,綠翠臉上一個通紅的手掌印,頭發也亂糟糟的,耳墜子也掉了一個,耳垂上滿是鮮血,看着就覺得疼的厲害。
秦雲依有些不忍。她肅着一張臉,目光從前排的丫鬟面前掃過。目光掃過之處,那些丫鬟的身子就不由自主的哆嗦一下。
“我竟然不知道,原來我的小院裏,竟然是臥虎藏龍。”一句不陰不陽的話甩了出來,幾個丫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如何接話。
秦雲依仰着臉,走到自己的屋子門口:“綠翠。你給我搬一把椅子來。”
小姐發了話,綠翠忍着胳膊的疼痛還是聽話的搬了椅子放在大門口,隨後又退回了院子裏,老老實實的站着。
秦雲依端端正正的坐下,喝了一口茶,冷着一張臉說道:“你們這群丫鬟,是要造反不成?”
一句話說的幾個人慌忙跪了下來,連連喊冤。
秦雲依冷笑:“我不在這兒,這屋子竟然成了你們的天下了。一個個的全都反了天了。來,說說,爲什麼打綠翠?”
爲首的一個丫鬟叫做紫煙,平日裏也是伶俐的。此刻她跪在最前面,說道:“奴婢就算吃了豹子膽,也不敢在小姐的院子裏撒野。只是,這個綠翠實在是太可恨了。她已經不是一等丫鬟了,還總在我們面前擺一等丫鬟的譜兒。而且,她總喜歡背地裏告黑狀,使絆子,奴婢實在咽不下這口氣,今天才說了她幾句。”
秦雲依揚了揚臉,示意綠翠說話。綠翠忙說:“平日裏我並沒有擺譜,倒是你,每日從我面前過的時候都冷嘲熱諷,說我是小姐不要的人了,還舔着臉在院子裏來回走動。若你是我,早就躲在屋子不出來了。可是...”
綠翠收了口。秦雲依知道,是自己讓綠翠做二等丫鬟,就是爲了看着院子裏的這幫丫鬟。只是沒想到,這才不過一兩天功夫,綠翠就已經被人踩到腳下去了。
秦雲依望着綠翠的臉,臉龐一側腫的老高,就知道吃了不少耳光。這幫小蹄子,下手是真狠。秦雲依看着綠翠的眼睛,只見她眼中只有忍辱負重,沒見一點委屈。秦雲依終於放了心。
見綠翠如此狼狽,秦雲依也不打算多囉嗦。反正這些丫鬟自己也大概知道,見自己年紀小,一個個的都不把自己放在眼中。也好,她記得,上輩子沒過多久,母親就把自己院裏的丫鬟換了個七七八八。
秦雲依眯起眼睛,嘴角一絲輕笑:“那我告訴紫煙你,今日綠翠再提拔成一等丫鬟。貼身伺候,拿一等丫鬟的月錢。你挑唆衆人鬧事,該怎麼說呢?”
紫煙猛的抬頭,不可置信的看着秦雲依。隨後又低下了頭,怯怯的說:“小姐,奴婢錯了。奴婢是一時豬油蒙了心,才會如此對綠翠姐姐。奴婢錯了,小姐,就原諒奴婢一次吧。”
秦雲依看向綠翠:“你說,你能原諒她嗎?”
綠翠做二等丫鬟的時候,心中想的全是秦雲依的所托,被人孤立打罵也覺得能忍耐。現在秦雲依把自己提成了一等丫鬟,綠翠心中才漸漸的感覺到了委屈。
綠翠扭過頭,並不願意看紫煙一眼。
秦雲依心裏點了點頭,若是自己身邊的丫鬟都是老好人,自己的安穩日子也算到頭了。這輩子發現有人害自己落水,發現母親的苦苦支撐,上輩子的殘酷宅鬥,都告訴自己,在這深宅大院裏,女人之間的爭鬥,是容不得一點心軟的。
不怕自己強悍,只怕自己不夠強悍。
“我看府中最近少了些粗使丫頭,你們身手不錯嘛,手上挺有勁兒的。把我的貼身丫鬟打成這樣。行,就派你們去做粗使丫頭剛剛好。”
紫煙她們聽到這話,都不敢相信。小姐一句話就等於判了自己生死。她們現在是二等丫鬟,雖然月錢不太多,可是在小姐屋裏做事情,出去一趟,除了夫人屋裏的丫鬟,其他人都是巴結着自己的。體面那是大大的。
從二等丫鬟一下淪落成粗使丫頭,這丟人可丟到姥姥家了。
紫煙幹巴巴的說着:“小,小姐,綠翠她...她也動手了呀!”另外幾個打人的人也跟着點頭,竊竊私語,憑什麼只罰她們不罰綠翠。
紫煙她們望着面前的小主子,只見秦雲依嘴角掛着一抹冷笑。那冷笑像是在譏笑她們的自作聰明。在這個大宅院裏面,主子說一不二。主子說是,那就是,主子說不是,那就不是。難道她們還要和小姐辯個是非曲直嗎?
一想到這,那群拱火的丫鬟們恨死了紫煙,若不是這個賤人在中間挑唆着,她們也不至於和綠翠過不去,以至於今日被小姐抓到,直接被趕了出去。
等綠翠服侍着秦雲依進了房間。秦雲依看看綠翠的臉,說:“唉,委屈你了。是我想的不夠周到,沒想到她們居然趁我不在如此作踐你。你去我裏屋,第三個格子上有個匣子,那裏面有些跌打損傷的藥。裏面有個瑪瑙做的盒子,裏面是玉生肌。是專門敷在皮膚破爛的地方上,防止留疤的。”
綠翠聽了這話,搖了搖頭。“小姐,是奴婢沒處理好和她們的關系。小姐賜的藥,奴婢心裏受之有愧。”
秦雲依笑了起來,臉上的怒氣隨之消散不見:“你是個好的。我心裏知道。你受委屈了。我是賞罰分明的。你用吧,難道這幾天你都想頂着這麼張臉在我眼前晃悠不成?”
秦雲依心裏知道,做主子的,若是不能震懾下人,日後,也是個被奴才欺壓的命。如今她趕走了幾個刁奴,想來再進來的丫鬟,也只能看自己的臉色行事。
像綠翠這樣的,性格雖然木捏不太懂得變通,可這種人往往最是實誠,不會像一些口腹蜜劍的小人一樣兩面三刀。明着一套,背後又是一套。上輩子,自己的身邊,就是缺了綠翠這樣的人。
可有時候,一個人若是太過實誠,不夠圓滑,沒有八面玲瓏的本事,也未必能站穩貼身丫鬟的位置。
秦雲依不急,她自己也是死過一次才看開這些道理。有些時候,她願意讓忠仆去試錯。也願意給忠仆試錯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