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無數震驚、揶揄、凝視的眼神都落在了桑晚凝身上。
“聽說她還是文工團的...”
“這麼耐不住寂寞跑來軍營?”
“霍師長一向克制守禮,肯定是被自家媳婦撩撥了......”
桑晚凝的臉色越來越白,司令冷冷出聲打斷,“都閉嘴!”
他臉色難看地看向霍沉洲,一臉恨鐵不成鋼,
“既然你自己承認了,那就按照軍中的規定來吧!就算你是師長,我也不能包庇!”
片刻後,行刑的長凳和軍棍被搬了上來。
“霍師長,桑同志,請配合。”
“且慢。”霍沉洲打了個手勢,攔住桑晚凝身後的士兵。
他眼神落在她身上,語氣輕緩,
“司令,這事是我主動的,和晚凝沒關系。我媳婦身子嬌嫩,從小到大油皮都沒破過一下,她的軍棍,我替她挨。”
說完,他向前幾步,毫不遲疑地趴在了長凳上,身姿卻依舊挺拔。
“砰——!”
“砰——!!”
“砰——!!!”
粗長的軍棍重重落在他的脊背、後腰!頃刻便滲出了血跡。
霍沉洲的眼神卻沒有絲毫變化,只是抿着薄唇,任由豆大的汗珠砸落在雪地裏。
“霍師長真是條漢子啊。”
“好男人,知道心疼媳婦。”
桑晚凝這些話,心裏卻堵得、疼得厲害!
他這麼做,哪裏是爲了她?
霍沉洲本可以說計生用品和他無關,以他在軍中積攢的威望,有很大概率能說服衆人。
可他選擇承認,甚至還把這件事推到她身上......無非是爲了杜絕一絲一毫被搜查屋子、暴露裴牧雲的可能。
爲了這個,霍沉洲寧可搭上他在軍中的威嚴、賠上她在大院裏的名聲。
桑晚凝死死咬着唇,任由血腥味在嘴裏蔓延。
原來,他對裴牧雲不是一時新鮮,而是真的動了心。
六十軍棍打完時,霍沉洲噴出一口血,徹底暈死過去。
衆人散去,她叫了輛車,把他拉回了家。
桌上的餃子和年夜飯早已涼透,上面零星浮着一層白色的油塊。
窗外,鞭炮聲噼裏啪啦地響個不停。
傷口已經上了藥,想轉身離開時,他卻攥着她的衣角,不肯放開。
一如十二年前,他在奄奄一息蜷縮在家屬院角落裏那樣。
那一年,霍沉洲十四歲。
被繼母數次猥褻,割腕自殺,了無求生意志。
桑晚凝纏着爹媽把他抬進了家裏,請醫生治傷、喂飯、喂水,折騰了整整一夜。
霍沉洲醒過來時,眼底依舊是一片死寂,“爲什麼要救我?”
“霍沉洲,我們是鄰居。”她把藥喂進他嘴裏,“爹娘已經和你家裏說了,以後下了學,你就來我們家住!”
他抿着唇,不說話。
第二天,他在路上被她攔住,生拉硬扯了回去。
桑家的飯桌上,多擺了一副碗筷。
她和霍沉洲青梅竹馬的緣分,自此開始。
十八歲,霍沉洲從軍校偷跑回來,送給她一只木雕,手上全是刀傷和劃痕。
二十歲,霍沉洲不要命地訓練、出任務,只爲早點收隊回來見她。
他把攢的所有積蓄塞到她手裏,耳朵紅得不像話。
二十三歲,霍沉洲接了所有人都不敢接的臥底任務,中彈丟了半條命,當上了團長。
回來第一件事,就是和她領證結婚。
他把那枚軍功章遞到她手裏,“凝凝,我做到了。”
後來,他的職位越做越大,回家的時間雖然變少,卻一直把她寵得不像話。
桑晚凝一直以爲他們會相愛白頭,攜手一生。
直到今天......
“滴答——”
一滴滾燙的淚落下,收攏了她的思緒。
“怎麼哭了?”男人微啞的嗓音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