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雨丹扭頭望向韓承景,同時看到了四五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在火鍋店門前晃動,很想演好這場戲吧,所以才反常地表露嬌嗔:“哥,別開玩笑,我自己會走。”
韓承景刀一樣峻峭的臉龐在光影中閃過一片鋒刃,面無表情地鬆開手插進褲兜,嗤之以鼻。
莫雨丹走到江謙竹身邊,伸手系上他襯衫上脫開的扣子:“別穿這牌子的襯衫了,不適合你。”
江謙竹任由她擺布,一瞥韓承景:“他真是你哥?”
“堂哥,多虧他周旋,我們才能在七星級酒店裏拍攝。”
江謙竹雖對一身黑衣,從骨骼裏散發出不正之氣,對着牆上張貼的請勿吸煙的告示,“啪”地點上一根煙的男人很反感,但還是伸出一只手:“你好,我是......”
韓承景視而不見,轉過身去吞雲吐霧。
莫雨丹輕聲對江謙竹道:“他父親,也就是我伯父病了,他心情不好,別理會。”
“到家了告訴我。”
莫雨丹乖巧點頭,扭身挽上韓承景的手臂,感覺道韓承景在抗拒,莫雨丹低語:“韓公子,若是你不配合,這戲就沒法演了。”
“請你別拿我父親的身體開玩笑。”
莫雨丹冷笑一聲。
韓承景索性吐掉煙頭,摟上莫雨丹的肩,莫雨丹的肌肉頓時緊縮。
“幹什麼!?”
“兄妹麼,要裝就裝得像點。”
瞬間濃重的煙草氣息混合着霸道的荷爾蒙,似強風席卷,鑽心入肺,不禁讓莫雨丹倒吸了一口涼氣。
莫雨丹是被扔進副駕駛座的,韓承景甩上駕駛座的門,跟隨的男人們上了後面一輛車。後車是奔馳G級,而他們坐的是一輛裝甲越野車,莫雨丹的大學同學多是豪門子弟,她見過這車,意大利進口,需耗費幾千小時純手工打造。
莫雨丹心想,這男人果然從內核到配置都挺能裝。大街空曠,昏黃的路燈把馬路拉成綢緞,韓承景把車開得像在這綢緞上飛速滑行的肥皂。
不,是香皂,夾帶着玫瑰和茉莉香的香皂,是女人留下的。莫雨丹渾身不自在,拉下化妝鏡,想從鏡中打量車內陳設,以便進一步了解她的“哥哥”,不料掉下一件女人的內衣,薄如蟬翼,色似桃花。
韓承景目不斜視,打開車窗,將內衣扔了出去。
“聽說你還沒結婚,有必要在車上搞?”莫雨丹抓住機會也對他嗤之以鼻。
“聽上去你很有經驗,我虛心請教。”
“你!”
風吹起了他的劉海,莫雨丹發現了他眉眼的滄桑,額頭上有個傷疤,很深重,顯出一片樹葉的輪廓。
呵,年紀也不小了,得四十往上跑吧,怪不得單身,什麼樣的女人會心甘情願地嫁給這樣野蠻粗魯的男人。
“火鍋店那個,是你男人?”韓承景依然不看她,言語低沉。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韓家的千金沒有婚姻自由,不以結婚爲目的的戀愛自由也沒有?玩玩都不行?”
莫雨丹在故意激韓承景,想從他嘴裏得知她將要嫁給哪位二世祖。
夜涼如水,韓承景的性格遇冷愈冷:“最好別是,否則,他只能消失。”
莫雨丹打了個激烈的哆嗦,汽車沖進燈火通明的車庫,如同初見時在這男人身後的鯊魚,終於不費吹灰之力,一口將黑暗吞噬。
“如果他消失了,我也會去死。”
莫雨丹毫不畏懼地與韓承景對視,韓承景的目光柔下來:“他對你來說,有那麼重要?”
“即便不是愛人,他也無比重要。”
韓承景一挑眉:“戀愛腦啊,見識了,膜拜。”
莫雨丹不置可否。
山間別墅,燈火通明。
韓亦善靜坐房中品茗,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坐在花園的台階上喝咖啡,一只腿橫伸,一只腿彎曲,不時眺望遠處青山,目光灼灼。
風吹卷起咖啡壺上的熱氣,而少年將咖啡倒入杯中時,仍要去用嘴吹一吹,似與夜風對抗。
“阿葵,大少爺來了嗎?”
年輕人豎耳一聽,秋夜深濃,樹木茂盛,野果肆意,汽車從林間穿梭,在靜謐中,沙沙聲顯得格外響亮。
“老爺,快了,差不多五分鍾。”
“你來收拾一下。”
阿葵迅速起身,輕快地進了韓亦善的房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移走茶盤,鋪上被褥,扶韓亦善躺下。
韓亦善對這個親自挑選的練家子很滿意,能護身,也能做雜事。他一伸手,阿葵往他手心裏放了一粒藥丸,見他吞下,又去拿來一面鏡子。
方才韓亦善還紅潤的面色,此時在鏡中暗沉下去,眼珠也變得蠟黃,黑發漸灰。
“阿葵,瞧見了嗎,醫藥業永遠是香饃饃,小小的一粒,就能瞬間讓人易容。等你到了我這歲數,那時的人就不必去整容了,只要吃上我們制的藥,根本不用動刀子,國色天香,天生麗質。”
韓亦善哈哈笑起來,藥的作用的確強大,連平時洪亮的嗓門,也配合容貌嘶啞不已。
而韓亦善提到的“整容藥”,是待見過韓承景後會服用的藥,也只需一粒,就地還原本來樣貌。
剛剛他服用的是“毀容藥”,毀容藥加整容藥等於恢復原狀。
不食用毀容藥,只服食整容藥,會形成韓亦善常對他提起的“媽生靚臉”。
其實阿葵不用智能手機,不懂一些網絡語言。在他的理解中,韓亦善瞞着韓家兩位公子,秘密研發的“整容藥”類似於落實到現實中的修圖軟件和濾鏡,只不過效用短暫,使用的人必須要學灰姑娘,在十二點前離開舞會那樣遠離人群,否則南瓜車就會變回老鼠。
阿葵也不懂醫學,但他認爲這樣的藥還不能在市場上流通,撇開別的因素不說,至少說明技術是不成熟的。
而富甲一方的韓亦善竟甘心讓自己做小白鼠,目的只有一個:在韓承景面前賣慘,希望能勾起韓承景的經商鬥志,早點心無旁騖地接手家族企業,畢竟二公子實在是爛泥扶不上牆。
事實上,韓家也不是沒有其他人選了,韓亦善兄弟三人,韓承景有三個成年的堂兄弟,可能也正因爲他們的存在,韓亦善才更火急火燎。
人最大的希望總是從最小的希望萌生起來的,韓亦善的父親最寵愛韓承景這個孫子,一直對他寄予厚望,所以韓亦善始終認爲,韓承景是韓家下一輩的主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