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瑤屏住了呼吸，心髒不受控制的怦怦直跳。
明明之前在馬車裏就做好了準備，現在真見了，她又控制不住的緊張。
看來，這位還真是嫌棄她出身市井，不想讓別人知道他跟她見面一事呢！
否則，他這麼拐彎抹角的做什麼？
定了定神，她又悄悄地伸着腦袋往裏面看去。
這一次，在她目光觸及他到的瞬間……咯噔！
她的心髒猛然窒息了一下。
她被發現了。
書桌後，宋玖宸靠在椅背上姿態慵懶，但目光沉靜莫測，正盯着躲在門外偷看他的女人。
面無表情，卻不怒自威。
沈清瑤麻了！
進去吧。
繼續對視下去是死，轉身逃離更是死。
她調整了一下呼吸，然後硬着頭皮走了進去，步伐虛浮。
男人定定的注視她，姿勢未變，俊極的面上依舊沒有波瀾。
沈清瑤走到離書桌還有一丈距離的位置停下，她不敢跟男人對視，先行叩拜禮。
她提起裙子一跪，雙手交疊在額前俯身，“民女沈清瑤，拜見南王。”
聲音嬌柔、清麗，聽起來不卑不亢。
宋玖宸俯視着她，並未立刻叫她起身，而是沉默少許，他起身從書桌後緩緩走出，去了臨窗邊的茶席處坐下。
“過來。”
他終於開口，清冽的聲音平穩無波，卻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壓迫感。
沈清瑤聽得心髒緊繃，悄悄抬起腦袋去看，見他在茶席處端坐的像個雕像一樣，她暗暗吐了口氣，依言起身走了過去。
真不是她膽小，這種感覺就像忽然被中央領導叫去，單獨面見一樣，而他並不隨和，那這種上位者的壓迫感對於一個低層人士來說真的無法做到從容。
宋玖宸並未看她，而是淡淡示意她，“坐，烹茶。”
命令簡潔，不容拒絕。
沈清瑤看向三個方位，然後選擇腳下位置，“是。”
她小心着在繡墩上坐下，姿態優雅，背脊挺直，盡量使自己鎮定下來。
然後淨手、溫具、取茶……
室內寂靜，目前只有紅泥小爐上，那清水要沸未沸時發出的細微嘶嘶聲。
宋玖宸不動聲色，靜靜看着她潔白的手指擺弄茶具。
女人手法熟練，一系列動作如行雲流水，美感十足。
他看的目光微閃，而後緩緩側過臉龐，眼睫一掀，開始在她的臉上緩緩瞄視。
瞄她的眉，瞄她的眼，瞄她秀挺的鼻梁，瞄她嫣紅的唇瓣。
幽深的目光雖不熾熱，卻如同旋渦一樣，悄無聲息的席卷過女人臉龐上的每一寸。
沈清瑤專注着自己的事，但她從頭到尾都知道這男人在暗暗打量着她，她不敢看他，假裝什麼也不知道，繼續烹茶。
火爐上的水已經沸騰，她的步驟也基本完畢。
沒過多久，她端起一盞橙黃透亮的茶湯遞到他面前。
“王爺。”
她低着頭，恭敬又小心。
宋玖宸盯着她，伸手接過她手中的茶，先聞了聞，然後優雅的品了一口。
細細回味間，他清冷的眼底閃過一抹難得的贊許。
望着茶，他略一沉吟。
“多大了？”
他清冽的聲音響起，格外敲人心弦。
沈清瑤低垂的眼睛一閃，有點意外的很。
難道劉伯父沒告訴他？
心中略微這麼一想，她面上恭敬道：“回王爺的話，十八。”
他裝的吧？
還是劉伯父真的只簡單提了她一些事？
宋玖宸望着手中湯茶，默了默，又問：“既然你認得本王，昨日爲何裝作不識？”
咚！
沈清瑤心頭一跳。
是啊！
她之前由於猜想和緊張，居然把這個環節給忽略了？
不過沒事，這好回答。
她解釋道：“回王爺的話，民女自知身份低微，沒有資格拜見您，故而才裝作不識。”
這個理由夠充分吧？
宋玖宸聞言，未置可否。
他放下茶湯，然後側過臉龐盯着她，沉靜的目光從她低垂的眉眼瞄落在她嫣紅的唇上。
“那，現在呢？知道本王，爲何召見你嗎？”
他吐字緩慢，言語中透着絲絲蠱惑人心的質感！
沈清瑤假裝搖頭，“不知，還請王爺明示。”
知道她也不敢說，萬一不是呢？豈不是笑話？
宋玖宸沉默着，隨後收回目光望向窗外。
略一考慮，他淡淡道：“你雖出生市井，但你姿容尚好，茶藝不錯，倒也上得幾分台面，本王可以破例收你做個外室。”
說到這裏，他回眸望向早已呆目看着他的女人，薄唇勾起一抹淺淺的弧度，輕啓道。
“你可願意？”
沈清瑤傻眼了，外室？
敢情她昨兒晚上還高估自己了，以爲能做個妾室，沒想到只能做個外室，還問她可願意？
宋玖宸見女人傻愣着，他眸色幽幽，唇邊的弧度又加深了些許，不過提醒道：“但你應當知曉做外室的規矩，不可對任何人提及你是本王的女人，本王會以其他名義護着你，該給你的好處一樣不會少。”
面前女人雖入了他的眼，但身份太低，品性不明，納做妾室還爲之過早。
沈清瑤目光閃爍，一臉懵逼的看着他。
嗯……她有句髒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算了，還是小命要緊。
“王爺。”
她旋即起身退開跪下，面上裝着恭敬，心裏暗罵畜生，嘴上誠惶誠恐道：“王爺，這萬萬不可，實不相瞞，民女已有心悅之人，並且已身懷有孕，實在沒資格做您的女人。”
說完，她伏地一拜。
管他的，豁出去了。
雖然用這種方式拒絕他，等同欺君，被發現了會被問罪，但真話拒絕也是死路一條，那就不妨自由險中求吧。
看他這麼傲嬌，又嫌棄她至此，應該不會懷疑去查她。
市井女子嘛，和情郎私相授受的大有人在。
宋玖宸愣住了，目光沉凝。
唇邊的那絲淡笑早已不復存在。
他始料未及，難以置信。
他預想中，這個小女子該是暗喜，最多是欲拒還迎的謝恩。
可她說什麼？
已有心悅之人，身懷有孕？
他目光下意識地、帶着探究地想要看看沈清瑤的腹部，奈何她跪地伏拜着，他的眉峰幾不可察地蹙起。
頓時，一種看錯眼的強烈失望感悄然襲上他的心頭。
“當真？”
他沉沉問了兩個字，語氣透着決斷。
那天見過她之後，雖然蕭徹當時問過劉輝她的身份，但也只是簡單一提，劉輝並未細說，他真不知道還有這事。
沈清瑤的臉藏着的，詭詐的神情誰也看不見，她嘴上依舊恭敬道：“民女不敢欺瞞王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