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點，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進來。
沈知晚睜開眼睛，看着陌生又熟悉的天花板，愣了幾秒才想起來——這是她自己的公寓，不是顧家那座冰冷的牢籠。
她深吸一口氣，嘴角微微上揚。
自由的感覺，真好。
她起床洗漱，換上一身幹練的黑色西裝，把頭發挽成一個利落的低馬尾。
鏡子裏的女人眉眼精致，氣質清冷，跟那個在顧家低眉順眼的"顧太太"判若兩人。
今天是她去深藍資本報到的日子。
也是她新人生的第一天。
——
深藍資本，位於A市CBD核心地帶的雲頂大廈。
這棟六十八層的摩天大樓是A市的地標建築之一，能在這裏租下整整三層樓作爲辦公場所的公司，無一不是業界翹楚。
深藍資本就占據了其中的第五十八到六十層。
沈知晚站在大廈門口，抬頭看了一眼那高聳入雲的建築，深吸一口氣，邁步走了進去。
"您好，請問您找誰？"前台的女孩禮貌地問道。
"我是新入職的員工，沈知晚。"沈知晚遞上自己的身份證，"今天來辦入職手續。"
前台女孩查了一下系統，眼神微微一變。
"沈小姐，您請稍等，我馬上通知人事部。"
沈知晚點點頭，在休息區的沙發上坐下。
沒過多久，一個穿着職業裝的年輕女人快步走了過來。
"沈小姐您好，我是人事部的陳薇，負責您的入職手續。"她笑着伸出手，"請跟我來。"
沈知晚跟着她進了電梯。
"沈小姐，您的辦公室在五十九層，跟江總一個樓層。"陳薇一邊按電梯一邊介紹，"江總特意交代過，讓我們給您安排最好的位置。"
沈知晚微微一愣："江總？"
"是啊，江硯深江總。"陳薇笑了笑，"他可是我們公司的靈魂人物，您以後會經常跟他打交道的。"
電梯很快到了五十九層。
沈知晚跟着陳薇走出電梯，入目的是一片寬敞明亮的辦公區域。
裝修風格簡潔大氣，以黑白灰爲主色調，透着一股低調的奢華感。
"這邊請。"陳薇帶着她穿過開放式辦公區，來到一間獨立的辦公室門口，"這就是您的辦公室了。"
沈知晚推門進去，打量了一下。
辦公室不大，但五髒俱全。一張實木辦公桌，一把人體工學椅，靠牆是一排書架，還有一張小沙發和茶幾。
最重要的是，落地窗正對着CBD的繁華景色，視野極佳。
"沈小姐，您先熟悉一下環境。"陳薇把一份文件放在她桌上，"這是入職資料，麻煩您填一下。另外，十點鍾江總在會議室等您，說是有個項目要跟您談。"
"好，謝謝。"
陳薇離開後，沈知晚在辦公椅上坐下，目光掃過那份入職資料。
職位：投資部高級項目經理。
直屬上司：江硯深。
她輕輕勾了勾嘴角。
三個月前，她只是抱着試一試的心態投了簡歷。沒想到江硯深不僅親自約見了她，還給了她這麼高的起點。
這個機會，她一定要抓住。
——
九點五十分。
沈知晚拿着筆記本走向會議室。
走廊裏，三三兩兩的員工聚在一起低聲交談。
她經過的時候，明顯感覺到有幾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帶着好奇和審視。
"那個就是新來的沈知晚？"
"聽說是江總親自挖來的，也不知道什麼來頭。"
"我聽人事部的人說，她之前好像是顧氏的少奶奶，就是那個被顧廷州當街下跪挽留的前妻。"
"什麼？就是那個上了熱搜的？"
"可不是嘛，聽說離婚了之後就來咱們公司了。嘖嘖，也不知道江總怎麼想的，招個這樣的人進來，是想蹭熱度嗎？"
"噓，小聲點，別讓人聽見了。"
沈知晚腳步微頓，側過頭，看了那幾個人一眼。
那幾個人被她的目光一掃，頓時訕訕地閉了嘴。
沈知晚收回目光，繼續往前走，神色如常。
她早就知道會有這種議論。
在這個圈子裏，"顧氏前少奶奶"的標籤會跟着她很長一段時間。
但沒關系。
她會用實力證明，她不是靠那個身份吃飯的。
——
會議室門口。
沈知晚敲了敲門。
"請進。"
她推門進去，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會議桌主位上的男人。
江硯深。
三十二歲，深藍資本的創始人兼CEO，A市最年輕的億萬富豪。
他穿着一身深灰色的西裝，身姿挺拔，五官深邃冷峻。跟顧廷州那種矜貴疏離的氣質不同，江硯深身上透着一股內斂的鋒芒，像是一把藏在鞘中的利劍。
此刻他正低頭翻看一份文件，聽到門響，抬起頭來。
四目相對。
他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一秒，然後點了點頭。
"沈小姐，請坐。"
沈知晚在他對面坐下，把筆記本放在桌上。
"江總。"
"不用這麼客氣，叫我江硯深就行。"江硯深把手裏的文件推到她面前，"這是我之前跟你提過的那個項目，你先看看。"
沈知晚拿起文件，快速瀏覽了一遍。
是一個新能源領域的投資項目。標的公司是一家初創企業，主營業務是新型電池材料的研發，目前正在尋求A輪融資。
"這家公司怎麼樣？"江硯深問。
沈知晚沉吟了幾秒："數據上看，增長勢頭不錯，技術團隊也很有實力。但——"
"但什麼？"
"但這個行業競爭太激烈了。"沈知晚抬起頭，目光坦然，"新能源電池領域已經有好幾個頭部玩家，這家公司雖然技術領先，但體量太小，抗風險能力不足。如果巨頭們聯手打壓，它很可能撐不過兩年。"
江硯深挑了挑眉，目光裏多了幾分贊賞。
"繼續說。"
"所以我的建議是，投資可以投，但要設置對賭條款。"沈知晚在筆記本上快速寫了幾行字，"另外，最好幫它找幾個戰略合作夥伴，增強抗風險能力。單純給錢是不夠的，還要給資源。"
江硯深看着她，嘴角微微上揚。
"沈小姐，你分析問題的角度很獨特。"
"我只是實話實說。"沈知晚合上筆記本，"如果江總覺得我說得不對，可以——"
"沒有不對。"江硯深打斷她，"恰恰相反，你說的比我們投資部那幫人分析得都透徹。"
他站起身，走到窗邊，背對着她看着窗外的風景。
"沈小姐，我請你來深藍，不是因爲你的那些標籤。"
沈知晚一愣。
江硯深轉過身，目光平靜地看着她。
"我看過你大學時期的論文和商業計劃書。坦白說，那份計劃書是我這幾年看過最有想法的方案之一。"
"如果不是因爲——"他頓了頓，"一些意外，你應該早就在這個行業裏做出一番成績了。"
沈知晚垂下眼睛，沒有說話。
她知道他說的"意外"是什麼。
是她嫁進顧家，放棄了自己的事業，成爲了那個卑微的"顧太太"。
"現在，你重新出發了。"江硯深走回會議桌邊，在她對面坐下，"我給你這個機會，不是施舍，是投資。我相信你能給我帶來回報。"
沈知晚抬起頭，對上他的目光。
那雙眼睛清冽如水，沒有憐憫，沒有同情，只有純粹的欣賞和期待。
她深吸一口氣，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江總——硯深，"她說，"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
會議結束後，沈知晚回到自己的辦公室。
剛坐下沒多久，辦公室的門就被人敲響了。
"請進。"
門推開，進來的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穿着一身筆挺的西裝，梳着一絲不苟的背頭，表情傲慢。
"你就是新來的沈知晚？"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語氣裏帶着幾分輕蔑，"我是投資部的副總監，周浩然。以後你歸我管。"
沈知晚站起身，禮貌地伸出手："周總監好。"
周浩然沒有握她的手，只是冷哼一聲。
"我聽說你是顧氏那邊出來的？"他背着手，居高臨下地看着她，"顧太太當久了，不知道還會不會幹活啊。"
沈知晚收回手，目光微沉。
"周總監，"她的聲音不卑不亢，"我的能力如何，時間會證明。不過有一點我想提醒您——"
"我已經不是顧太太了，麻煩您稱呼我沈知晚，或者沈小姐。"
周浩然臉色一變。
他沒想到這個新來的居然敢頂撞自己。
"沈知晚，"他的聲音冷下來，"你最好給我放尊重點。江總可能對你另眼相看，但在這個部門裏，我說了算。你要是不想幹，現在就可以走人。"
沈知晚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淺笑。
"周總監，我沒有不尊重您的意思。"她說，"只是——"
"您剛才稱呼我'顧太太'，這讓我有點困擾。我現在是深藍資本的員工，不是誰的太太。希望以後您能用我的名字稱呼我，這樣比較專業。"
周浩然被她噎得說不出話來。
這女人——
太難纏了！
"行，沈、知、晚。"他一字一頓，語氣裏滿是不悅，"你給我等着，有你好受的。"
說完，他轉身大步離開，把門摔得"砰"一聲響。
沈知晚看着那扇被摔上的門，目光平靜。
深藍資本看來也不是一片淨土。
不過沒關系。
她從顧家那個虎狼窩都能全身而退，還怕這點明槍暗箭？
——
午休時間。
沈知晚去公司的茶水間倒水，正好遇到幾個女同事在那裏聊天。
"聽說了嗎？那個新來的沈知晚，就是網上那個被顧廷州下跪挽留的前妻。"
"真的假的？我還以爲那種豪門八卦離我們很遠呢，沒想到主角居然來我們公司了。"
"嘁，有什麼稀奇的。不就是嫁了個有錢人嗎？也不知道她是怎麼攀上顧家的，估計用的手段也不怎麼光彩。"
"就是就是。你說她好好的少奶奶不當，跑來上什麼班啊？肯定是被顧家掃地出門，沒辦法了唄。"
"我看她就是想蹭熱度，借着'顧氏前少奶奶'的身份炒作自己。"
"別說了，她來了。"
幾個人看到沈知晚走進茶水間，頓時閉了嘴，但目光裏依然帶着毫不掩飾的輕蔑和嘲諷。
沈知晚走到飲水機前，不緊不慢地接了一杯水。
"幾位同事說得很熱鬧。"她轉過身，目光淡淡地掃過那幾個人，"介意當着我的面再說一遍嗎？"
幾個人臉色一變。
"我們……我們沒說什麼……"其中一個圓臉女人訕訕道。
"是嗎？"沈知晚輕笑一聲，"那我可能聽錯了。"
她端着水杯往外走，走到門口，忽然停下腳步。
"對了，幾位同事。"她回過頭，"我有一個小建議。"
"八卦別人的時候，最好確保別人聽不見。不然——"
她微微彎起嘴角，語氣輕描淡寫。
"會很尷尬的。"
說完，她頭也不回地走了。
留下幾個人面面相覷，臉色一陣紅一陣白。
——
下午兩點，投資部會議室。
周浩然召開了一個部門會議，討論幾個正在進行中的項目。
沈知晚作爲新人，坐在會議桌的末端，安靜地聽着。
"……這個項目我覺得風險太大，不建議繼續跟進。"一個戴眼鏡的年輕人發完言，周浩然點了點頭。
"還有其他意見嗎？"
沒人說話。
"那就這樣定了——"
"等一下。"沈知晚忽然開口。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周浩然皺起眉頭："沈小姐，你有什麼高見？"
沈知晚站起身，走到會議室前面的白板前。
"我剛才看了一下這個項目的資料，"她拿起白板筆，一邊說一邊寫，"你們說風險大，主要是因爲這家公司現金流緊張，負債率偏高。對吧？"
戴眼鏡的年輕人點點頭："是的，這是最大的問題。"
"但你們有沒有注意到，"沈知晚在白板上畫了一個圖表，"這家公司的應收賬款周轉率在過去兩個季度明顯提升，存貨周轉也在加快。這說明什麼？"
年輕人愣了一下："說明……經營效率在提高？"
"沒錯。"沈知晚點點頭，"再看這個——"
她又寫了幾組數據。
"這家公司的毛利率比行業平均水平高出五個百分點，而且連續三年保持穩定。這說明它的產品有競爭力，有定價權。"
"至於負債率高的問題，如果你們仔細看財務報表，會發現大部分都是短期借款，用於擴大產能。等新產能釋放，現金流自然會好轉。"
"所以，我的結論是——這個項目不是風險大，而是被你們低估了。"
會議室裏一片寂靜。
所有人都看着沈知晚，目光裏帶着難以置信。
這個新來的……居然一下子就看出了他們分析了兩周都沒發現的問題？
周浩然的臉色陰沉得像鍋底。
"沈小姐，"他冷聲道，"你一個新人，看了五分鍾資料就敢下結論？你知不知道我們爲這個項目做了多少調研？"
"周總監，"沈知晚放下白板筆，轉過身看着他，"調研時間長不代表結論正確。您做了兩周的調研，我看了五分鍾的資料——但我找到了問題的關鍵，您沒有。"
"這說明什麼，您自己心裏清楚。"
周浩然的臉漲得通紅。
"你——"
"夠了。"
一個低沉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衆人回頭，只見江硯深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會議室門口。
"江總。"周浩然連忙站起來。
江硯深走進會議室，目光在沈知晚畫的那些圖表上停留了幾秒，然後轉向周浩然。
"周總監，沈小姐的分析很有道理。這個項目，按她說的繼續跟進。"
周浩然臉色一變："可是江總——"
"有問題嗎？"江硯深淡淡問道。
周浩然咬了咬牙，低下頭："沒有。"
"那就散會吧。"江硯深轉向沈知晚，"沈小姐，跟我來一下。"
——
江硯深的辦公室。
沈知晚站在他的辦公桌對面，等着他開口。
江硯深在椅子上坐下，看着她，目光裏帶着一絲探究。
"剛才的事，你做得很好。"
沈知晚微微欠身："只是實話實說。"
"周浩然這個人，能力有限，但心眼不少。"江硯深靠在椅背上，"他會針對你。"
"我知道。"沈知晚點點頭，"不過我不怕。"
江硯深挑了挑眉："哦？"
"我在顧家待了三年，"沈知晚輕聲說，"見過的心眼比他多得多。"
江硯深沉默了一下，然後忽然笑了。
那笑容轉瞬即逝，卻讓他整個人都柔和了幾分。
"沈知晚，"他說，"你很有意思。"
沈知晚微微一愣，不知道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沒別的事了，你去忙吧。"江硯深拿起桌上的文件，"對了，那個新能源項目，我正式交給你負責。有問題直接來找我。"
沈知晚的眼神亮了一下。
"謝謝，江……硯深。"
"不客氣。"他低頭看着文件，語氣淡淡的，"我只是在投資一個有價值的人。"
——
傍晚六點。
沈知晚收拾好東西，準備下班。
她的手機突然響了。
一個陌生的號碼。
"喂？"
"知晚。"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沙啞而熟悉的聲音。
是顧廷州。
沈知晚的目光微沉，正準備掛斷，顧廷州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別掛。"他說，語氣裏帶着一絲哀求，"我只是想……確認一下你現在住在哪兒。你一個人在外面，我不放心。"
"顧廷州，"沈知晚的聲音冷下來，"我住哪兒，跟你沒有任何關系。"
"知晚——"
"還有，我記得我把你的號碼拉黑了。"她說，"你換號碼打過來，是想騷擾我嗎？"
"我沒有——"
"顧廷州，我再說一次。"沈知晚打斷他，一字一頓，"我們之間只剩下合同和法律問題。除此之外，請你不要再聯系我。"
"否則，我會報警。"
說完，她直接掛斷了電話，然後把這個新號碼也拉進了黑名單。
她站在窗前，看着窗外漸漸暗下來的天色，目光平靜。
顧廷州。
三年的婚姻，換來的只有冷漠和忽視。
現在離婚了，他倒想起來關心她了？
太遲了。
她已經不需要了。
——
與此同時，顧氏集團總部。
顧廷州坐在辦公室裏，看着手機屏幕上的"呼叫已終止"，眉頭緊鎖。
助理敲門進來。
"顧總，林小姐在門口，說要見您。"
顧廷州的表情冷了下來。
"不見。"
"可是她說——"
"我說了，不見。"顧廷州站起身，走到窗邊，"告訴保安，以後林瑤來，直接擋在門外。"
助理愣了一下，連忙點頭："好的，顧總。"
助理離開後，顧廷州站在窗前，目光落在遠處的燈火闌珊處。
他想起沈知晚剛才在電話裏的聲音。
冷淡，疏離，沒有一絲溫度。
曾幾何時，她對他說話都是輕聲細語的，生怕惹他不高興。
現在——
她連接他電話的耐心都沒有了。
顧廷州閉上眼睛，心口一陣絞痛。
——
夜裏，沈知晚的公寓。
她坐在書桌前，整理着今天的工作筆記。
筆記本上密密麻麻寫滿了字——那個新能源項目的分析要點、需要跟進的事項、可能遇到的風險……
她寫完最後一行字，放下筆，伸了個懶腰。
窗外的夜景璀璨，萬家燈火閃爍。
她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這座城市的繁華。
從今天起，她不再是任何人的附屬品。
不是沈家的女兒，不是顧家的少奶奶，不是顧廷州的妻子。
她只是沈知晚。
一個正在爲自己的未來打拼的沈知晚。
她拿起桌上的手機，看到江硯深發來的一條消息。
【江硯深：項目資料已發到你郵箱，明天開始，你就是這個項目的負責人了。加油。】
沈知晚看着那條消息，嘴角微微上揚。
她打開備忘錄，在上面寫下一行字——
"第一天，一切順利。"
然後在後面加了一句——
"從今天起，我只爲自己打工。"
——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