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裏，程欣欣正挎着個小包袱，胳膊緊緊挽着程大軍的胳膊，她嫂子呂淑蘭倒被冷落在旁邊。
程父背着個手到處望，看見新奇的大船想要上前仔細瞅瞅，又怕別人嫌棄他沒見識，愣是裝作不好奇的樣子。
“哥，我交代你的話可千萬記住了，別到時候又忘了！” 程欣欣一邊說，一邊飛快地掃過四周，眼珠子滴溜溜轉着，那模樣像是怕被誰聽了去。
程大軍擰了擰眉，語氣裏仍是遲疑：“你剛剛說指南針壞了航向會偏，我一上船就說不就行了？說晚了我再有危險，我可是咱程家的獨苗。”
“哥你怎麼那麼傻啊！” 程欣欣聞言急得跺了下腳，聲音壓得更低，帶着幾分恨鐵不成鋼的急切，“太早說有啥用？得先真的偏航，你再及時說出來，這才能立大功啊！”
程欣欣知道只要發現偏航及時，就能避免那場風暴，肯定不會出什麼事的。
”等你立功了，說不定你還能被分個軍官當當，那時候你可太威風了。“程欣欣語氣誘哄，至於分個軍官當當的話，自然是騙她哥的。
“可這……” 程大軍雖然心動但還想說什麼，卻被旁邊的程母打斷了。
“可是什麼啊，你就聽你妹的吧，咱在家不是說好了嗎？”程母在旁邊插嘴，她早就被閨女描繪出的美好生活蠱惑了，打雞血一樣出主意道：“要不我替你哥去吧，我就說我娘家以前是老漁民……”
“媽你就別添亂了！” 程欣欣扶着額頭，一臉無奈。
另一邊，姜瑤趁着幫周楚淮整理衣領的空檔，指尖輕輕碰了下他的肩膀，在心裏默念着使用 “第六感預警”。
做完這一切，她抬頭看向男人深邃的眼眸，輕聲道：“海上沒有參照物，你多看着點羅盤注意方向，一路小心，我在家等你。”
周楚淮握住她的手緊了緊，喉結滾動了下：“嗯，照顧好自己。”轉身又對妹妹交代：“在家別調皮，乖乖等我回來。”
周小蘭皺了皺鼻頭，“我一直都很乖好不好。”說完又快速抬頭看了一眼姜瑤，“我會聽嫂子話的。”
周楚淮摸了摸她的腦袋。
周父周母看着自家兒子的目光裏也滿含擔憂，但都沒有表現出來，還笑着讓兒子多捕些大魚回來。
哨聲響起，大船緩緩駛離碼頭，白帆在朝陽下鼓脹起來，漸漸變成海平面上的一個小點，向着大海深處遠去。
船上，衆人都忙着準備捕撈前的準備工作，程大軍縮着脖子，眼神躲閃，活像被趕上架的鴨子，東看看西看看。
船剛駛出碼頭沒多久，他就急着表現，湊到舵手旁邊東看西看，嘴裏還念叨："這指南針準不準啊？我聽說海上容易迷路......" 話沒說完，就被舵手瞪了眼："瞎操心啥？這指南針精着呢！"
周楚淮的目光掃過程大軍頓了頓，這人站在船上腿都打顫，哪像能幫忙撒網的樣子？
但他沒多說，想到姜瑤出發前的提醒，將船上上下下檢查了一遍，包括程大軍說的指南針，確保都沒問題才放下心來。
岸邊，隨着船只出海，前來送行的人也三三兩兩散去。
王翠萍走過來拍了拍姜瑤的肩膀：“走，咱回去吧。” 她男人年年都出海，從最初的提心吊膽到現在，早就習慣了這種等待。
姜瑤壓下心頭翻涌的擔憂，強扯出個笑容：“嫂子，我看你給大哥帶的紅魚幹不錯，看着幹但是不柴，亮油油的，教教我咋做的唄。” 她得給自己找點事做，不然這心總懸着。
“這有啥難的！” 王翠萍一聽這話，頓時來了精神，胸脯一挺，帶着幾分得意道，“不是我跟你吹，我這手藝在島上可是獨一份……”
她拉着姜瑤往回走，絮絮叨叨地講起了做魚幹的秘訣。
到了晚上，姜瑤就照着王翠萍教的法子忙活起來。鍋裏滋滋作響，魷魚被烤得卷曲起來，散發出誘人的焦香。
等做好時，那魷魚絲看着幹爽，嚼起來卻油津津的，一點都不塞牙。
她看着盤子裏的魷魚絲，心裏忽然泛起一陣可惜。
要是早一天做出來就好了，還能給遠在海上的男人帶上些，既方便攜帶，味道又好。
想到這裏，她手上的動作猛地一頓，隨即又若無其事地繼續收拾。
嘴角卻悄悄勾起一抹自嘲的笑，自己這是怎麼了？
他才剛走，就開始牽腸掛肚了。
搖搖頭不再想這些，手上動作不停，想讓自己忙碌起來。
晚飯時，一盤魷魚絲赫然擺在餐桌上。
周父夾了一筷子放進嘴裏，眼睛瞬間亮了：“這啥東西？味道真不賴！一點魚腥味兒都沒有，又香又有嚼勁兒，拿來下酒正好！”
周母在旁邊笑瞪了他一眼：“就知道喝酒！這酒多金貴，省着點喝。”
煙酒茶葉這類東西，在哪兒都是硬通貨，到了這物資匱乏的海島更是誇張。
島上糧食產量本就少，全靠外面的補給船運送，想學內地鄉下那樣用糧食釀酒都沒條件，只能托補給船的人捎進來，喝一口都得精打細算。
聽到酒，姜瑤心裏忽然動了一下。
她看着窗外夜色裏翻涌的海浪，一個念頭悄然冒了出來——或許，她能試試自己釀酒？
明天就去後山找找能用的材料，說不定能成。
晚上鑽進被窩，沒有了男人熱乎乎的身子當暖爐，被子裏有些冰冷，姜瑤一時不太適應。
她抱着自己身子輾轉反側，後半夜才沉沉睡去。
海上，方才還晴朗的天空已被烏雲徹底吞噬。
原本平靜的海面驟然翻起巨浪，狂風也呼嘯而至，狠狠抽打着船帆。
“不好！是風暴！” 船上有人嘶吼起來，甲板上的漁民和軍人們手忙腳亂地加固桅杆，海浪劈頭蓋臉地砸下來，瞬間將所有人淋成了落湯雞。
周楚淮站在船頭，海風灌進他的衣襟，卻吹不散他眼底的清明。
“調整航向！往西北方向轉！” 他對着舵手大喊，聲音在狂風中依然清晰有力，“風暴中心在東南方，快轉！”
可已經來不及了，船只瞬間被扯進海中漩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