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可趙建華像是沒看見她的委屈，只沉聲說：“雲雲，懂事點，你先回家。”
張雲雲聽見這句話，一瞬間甚至以爲自己是幻聽，心狠狠地沉到了最低處。
多少次，她聽見趙建華讓宋方好懂事，現在輪到自己，她卻仿佛感受到了宋方好那一刻的無措與憤怒。
她哪有不懂事？
......
宋方好拿着行李去了學校宿舍。
她是初中老師，學校給她分配了宿舍，但上個月，趙家父母和她商量，爲了兩人結婚的事情，希望她早些住進婚房。
於是她懷着滿滿的期待，住進早已布置了一整年的主臥。
卻沒想到僅僅一個月，她就搬走，甚至拿回結婚報告，馬上離開這裏去大學報道。
宿舍簡陋，正值寒假空無一人，簡單布置完她就住下，閉上眼放空腦海。
宋方好是被哭聲吵醒的。
“砰砰砰——”
她擰眉驚醒，哭聲越來越近還帶着敲門聲。
“宋方好，開門！你是不是躲在這裏？不開我就直接踹門了！”
是趙建華。
宋方好忍不住皺眉，冷聲說：“我在，趙建華，大早上你發什麼瘋？”
“宋方好！”
趙建華瞬間暴怒，猛地砸門說：“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一晚上？媽也跟着找你，一晚上沒閉眼，現在身體不舒服還不肯去醫院！”
聽見趙建華說“媽”，宋方好蹭一下從床上起來套好衣服，開門有些急，“美花姨在哪裏？趙建華，你多大年紀了，就爲了這點事情大晚上去找美花姨告狀？你要不要臉？”
“你知不知道她身體不好？”
趙建華怒極反笑，“我還沒說你，宋方好，你別以爲你惡人先告狀就能把這告狀的事情揭過去，明明就是你先找媽告狀！媽還幫着你打掩護，真把我當傻子？”
宋方好臉色不好看。
她現在不在乎趙建華怎麼想，但她在乎李美花。
在失去父母這些年，趙建華父母給了自己家一般的溫暖，她心懷感恩。
這些恩情不能和趙建華犯下的錯抵消。
“行，就是我告狀，美花姨在哪裏，你帶我過去，我會跟她說清楚。”
她冷下臉，“趙建華，帶路！”
趙建華嗤笑，“現在知道裝關心了？”
還沒等他罵人，大院外熙熙攘攘吵起來。
“建華！找到小宋沒？”
“趙團長，嫂子在不在這裏？”
宋方好一愣，連忙喊，“我在這裏！”
好幾個熟人圍上來，其中還有王兆書記。
宋方好從離開趙家之後一直平靜的心忽地一顫，鼻尖發酸，嗓子更是有些啞，“大早上，大家......”
“人沒事就好啊。”
王兆書記趕緊掃趙建華一眼，“小宋，你和趙團長都是要結婚的人了，怎麼還大晚上跑來這裏？還有你們的結婚申......”
“王書記！”
宋方好打斷他的話，“實在是抱歉，這件事就是個誤會，待會兒我再跟您解釋。麻煩你們大早上跟着趙建華一起來找我，過兩天我會上門道歉。”
“只是我聽趙建華說美花姨身體不好，她現在在哪裏？”
王兆愣了一下，“你是個好孩子啊！李美花同志在家，別擔心，你王嬸在盯着。”
趙建華整個人從王兆出現那一刻就被忽視，整個人像是空氣一樣毫無存在感。
他眉心越皺越深，心裏浮現出一絲後知後覺的怪異。
宋方好原來滿心滿眼都是他，但從他們見面那一刻，她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陌生人。
意識到這一點，趙建華臉色更難看。
她還在生氣？
但他說的沒錯，如果宋方好懂事點，哪會鬧出這麼多事？
再說，她昨晚去打擾媽，現在還裝作不知道給誰看？
他甚至沒有一絲懷疑，篤定宋方好告狀又裝作無辜，臉上越來越憤怒。
“夠了！”
趙建華冷冷盯着她，“裝什麼？宋方好，你不就是要我服軟，非要我低頭認錯嗎？現在，我最後給你一個機會，你去和媽說清楚這件事只是一個誤會，不然......”
他頓了頓，因爲宋方好始終沒有看向他，甚至像是沒聽見這句話一樣繼續朝王兆問話。
“宋方好！”
他徹底被激怒，“你是不是不想結婚！回去認錯，不然，我現在就讓王書記把結婚申請撤回來！”
宋方好轉頭，王兆驚愕地一愣，隨即目光在兩人之間打轉。
這......結婚報告不是被宋方好取回了嗎？
難不成宋方好取回報告不是爲了修改，而是......而是因爲這些矛盾不想結婚了？
“王書記。”
宋方好最清楚趙建華現在是沖動作祟，於是朝王兆看一眼，暗示片刻，又對趙建華說：“我不想鬧，現在美花姨的身體最要緊，我們不要讓她再擔心好嗎？帶我去看她。”
她果然服軟了。
趙建華冷哼一聲，大步轉身，聽見身後傳來宋方好和王兆道別，又聽見她細碎追上的腳步聲，心裏剛才因爲被忽視的不安漸漸消失。
他想，自己剛才真的是昏了頭。宋方好一直盼着和他結婚，難不成還能跑了？
他知道，宋方好高考成績不錯，不知道被哪個學校錄取了。但她連錄取通知書都沒取，因爲他說，不希望和未來的妻子分隔兩地。
願意爲放棄上大學結婚的宋方好，怎麼可能真的不在乎他？
想着，趙建華眼底浮現出幾分得意。
他不知道，剛才宋方好壓低聲音和王兆說：“麻煩書記先別告訴他，我馬上就要去大學報道，趙建華獨斷，我不想再惹任何麻煩事。”
“多謝您這幾年的照顧，謝凌雲同志和我見了一面，我都知道了。”
王兆聽完點點頭，面色復雜，只深深嘆口氣，然後緩聲說：“小宋同志，祝你前程似錦。”
等見到李美花，趙建華心裏的氣消了大半，說話語氣稍緩，“方好，你給媽解釋一下，這些都是誤會。”
宋方好望着坐在沙發上臉色微有些蒼白的李美花，心口生出一絲遲來的苦澀，忍不住嗓子發幹。
李美花這些年把她當做親女兒對待，然後沒發生這些事，或許她下周領證後真的會和她成爲家人，叫她一聲媽。
“方好！”
李美花聽見這句話就猛地從沙發上站起來，“你告訴媽，趙建華這個混蛋做了什麼，媽給你做主！”
聽見她退口而出的媽，宋方好閉了閉眼，將退口而出的淚憋回去。
她真的以爲，自己馬上就能有一個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