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九安被姜姒那清淺一笑晃了心神。
直到回到錦墨堂,耳根那點不正常的熱度還沒完全散去。
他坐在外間手裏無意識地摩挲着茶杯。
腦子裏反復回放着方才她拈着兔子糖糕,眉眼彎彎說“很甜”的模樣。
原來讓她高興……
是這麼……讓人愉悅的一件事。
比在校場上贏了比武,比在邊關打了勝仗似乎還要讓人心頭熨帖。
他正出神,觀墨從外面進來,稟報道:“爺,門房傳話,說是姜家二少爺遞了帖子,明日想來拜訪少夫人。”
“姜家二少爺?”謝九安回過神,眉頭下意識蹙起。
姜姒的二哥?
他來做什麼?
他對姜家的人沒什麼好感,總覺得是他們把姜姒這個“麻煩”塞給了自己。
雖然這個“麻煩”現在看起來……似乎也沒那麼麻煩。
“嗯,知道了。”謝九安揮揮手,沒太在意。內宅女眷見見娘家兄弟也是常理。
——
翌日,謝九安去了軍營臨近午時便回來了。
他心裏惦記着昨日那點莫名的悸動,腳步不自覺地就快了些。
剛走進錦墨堂的院門,就聽到裏面傳來一陣說笑聲,除了姜姒細軟的嗓音還有一個清朗的男聲。
謝九安腳步一頓,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他大步走進去,只見廳內姜姒正與一個穿着月白長袍的年輕男子相對而坐。
那男子面容俊秀氣質溫文,正是姜姒的二哥姜弘。
兩人中間的桌上放着幾樣精致的禮盒,似乎相談甚歡。
姜姒臉上帶着輕鬆的笑意,是謝九安從未見過的毫無負擔的明媚。
她正拿起一塊點心遞給姜弘:“二哥嚐嚐,這是……”
她話未說完,就看到了門口臉色黑沉的謝九安,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連忙站起身:“夫君,你回來了。”
姜弘也立刻起身拱手行禮,姿態從容:“謝將軍。”
謝九安目光如刀在姜弘臉上刮過,又落到姜姒身上。
見她因自己的出現而瞬間收斂的笑容,心頭那股無名火“噌”地就冒了起來。
他冷哼一聲,算是回應了姜弘的見禮,走到主位坐下,語氣不善:“姜二公子今日怎麼有空過來?”
姜弘感受到謝九安毫不掩飾的敵意,面上依舊保持着風度,微笑道:“聽聞小妹前些日子身子不適,家中母親甚是掛念,特命在下前來探望帶了些家中準備的藥材和補品。”
他指了指桌上的禮盒,又看向姜姒眼神溫和,“見小妹氣色尚好,我也就放心了。”
他那聲“小妹”和關切的眼神,落在謝九安眼裏格外刺眼。
“有勞掛心。”謝九安語氣硬邦邦的,“我建安侯府還不至於斷了夫人的吃穿用度。”
氣氛瞬間變得尷尬起來。
姜姒站在一旁,看着謝九安冷硬的側臉,又看看二哥有些無奈的神情,手指無意識地絞緊了帕子。
她張了張嘴想緩和一下氣氛,卻不知該說什麼。
姜弘到底是世家子弟,涵養極好,並未動怒只淡淡道:“將軍言重了。既然將軍回來了,那在下就不多打擾了。”
他轉向姜姒語氣放緩,“小妹,你好生將養,若有什麼事,隨時遣人回府說一聲。”
“我知道了,二哥慢走。”姜姒輕聲應道,將姜弘送至廳門口。
待姜弘的身影消失在院門外,姜姒轉過身,對上謝九安那雙沉得能滴出水的眸子心頭一緊。
夫君……”她怯怯地喚了一聲。
謝九安猛地站起身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影帶着壓迫感聲音冷厲:
“你們剛才在笑什麼?”
“嗯?見到你二哥就這麼高興?”
他也不知道自己這股邪火從何而來……
只覺得看到她對着別的男人笑得那麼開心,哪怕那是她親哥哥,也讓他心裏極度不舒服。
姜姒被他問得一愣,隨即眼圈微微發紅,委屈道:“二哥只是來看我……我們並未說什麼……”
“沒什麼能笑得那麼開心?”謝九安逼近一步,語氣帶着他自己都未察覺的酸意,“在我面前怎麼就從來沒見你這麼笑過?”
這話出口兩人都愣住了。
姜姒抬眸看着他,眼中帶着驚愕和一絲茫然。
謝九安也意識到自己失言,臉上閃過一絲狼狽,但更多的是一種被說中心事的惱羞成怒。
他猛地別開臉不再看她,丟下一句“以後少讓你娘家的人過來!”,便拂袖而去徑直去了書房,將房門摔得震天響。
姜姒獨自站在空蕩蕩的廳內,看着那扇緊閉的房門眼圈終於忍不住紅了。
錦書和瑤琴站在一旁大氣不敢出。
她不明白,他爲什麼會發這麼大的火。
二哥來看她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嗎?
難道……他是不喜歡她見娘家的人?
還是……不喜歡她對着別人笑?
這個念頭冒出來讓姜姒的心跳漏掉一拍……
她看着書房的方向,眼神復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