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小莉,作爲同案犯,明知張強的意圖,仍積極協助、創造條件,其行爲已構成犯罪。判處有期徒刑五年。”
五年……對於一個年輕姑娘來說,這也是一段漫長的牢獄之災了。
公安同志繼續補充道:“我們審訊時,吳小莉交代了她的動機。她說她之前就知道你和張強並沒有私下真正接觸過,所謂的‘眉來眼去’大多是她爲了討好張強或者看熱鬧瞎傳的。
她看你……看你好像比較容易拿捏,又懷着孕,和俞院長關系緊張,就動了歪心思。
她想着,如果促成你和張強發生了實質關系,並被她拿住把柄,以後就可以借此不斷從你這裏勒索錢財。
所以她才會那麼急切地設局,並且故意帶俞院長去抓奸,想以此作爲威脅你的開端。”
原來如此。
蘇酥恍然。
吳小莉這是把她當成了可以長期宰割的肥羊了。
原主之前大手大腳花錢,又顯得沒什麼腦子,確實容易被人盯上。
只是這心腸,也忒歹毒了些。
做完筆錄,籤好字,蘇酥本以爲這就結束了。
卻見俞文謙對那位公安同志低聲說了幾句什麼,然後兩人走到一邊又交談了片刻。
那位公安同志聽着,神色愈發鄭重,不時點頭。
過了一會兒,俞文謙才走回來,對蘇酥說:“好了,可以走了。”
兩人離開派出所。
坐回車上,蘇酥這才忍不住好奇地問:“你剛才……跟那位公安同志說了什麼?”
俞文謙沒有看她,一邊發動車子,一邊淡淡地說:“他試圖傷害的,是我的妻子,和我未出世的孩子。三十年,太便宜他了。
我剛才和所長,以及法院那邊的朋友溝通了一下,補充提交了一些關於他之前就有類似騷擾行爲的旁證,以及強調了對科研人員家屬造成巨大精神傷害的惡劣影響。最終量刑,可能會提高到五十年甚至是死刑。”
蘇酥愕然地看着他線條冷硬的側臉。
幾天後,蘇酥偶然從街道辦王站長那裏聽說,張強的判決最終下來了不是三十年,而是五十年。
她怔了半晌,心裏說不上是什麼滋味。
她知道,這背後,定然是俞文謙的話起了關鍵作用。
這個男人……平時看着清冷疏離,甚至有些溫吞,但觸及到底線時,他的手段,遠比她想象的更果決,也更狠厲。
他這是在用他的方式,爲她和她肚子裏的孩子,討回公道。
車子在略顯空曠的街道上平穩行駛,車廂內依舊安靜,但之前的冰冷似乎融化了些許。
蘇酥看着窗外飛速掠過的街景,想了想,開口道:“你平時工作忙,住在宿舍方便,我理解。但是……”
她頓了頓,手無意識地放在隆起的腹部,“你要住在宿舍,我沒意見,但是產檢你得抽時間陪我去。醫生說後面幾次檢查很重要。”
“還有,再過兩個月,我就八個月了,肚子更大,行動會更不方便。到時候……你能不能搬回來住?我怕萬一哪天腳滑摔了,或者有什麼突發情況……身邊沒人。你是孩子的爸爸,我需要人的時候,你必須在身邊。”
蘇酥之前也想過,要是俞文謙一直在外面住,那她該咋辦?
他們之間並沒有感情,俞文謙不回來住,也說得過去。
可是轉念一想,蘇酥心裏又不高興。
他俞文謙是孩子的爸爸,憑啥自己需要的時候他不在?
自己十月懷胎已經很辛苦了。
自己需要他的時候,他必須在自己身邊陪着自己。
蘇酥這話說得合情合理,沒有一丁點之前那種胡攪蠻纏在其中。
俞文謙握着方向盤的手指微微動了一下。
他目光依舊看着前方,腦海裏卻不受控制地回想起最近蘇酥的種種表現。
被張強和吳小莉設計,她冷靜反擊,條理清晰。
面對趙晚晴的挑釁,她沒有像過去那樣不管不顧地撒潑打滾,而是直接找到他對峙,雖然語氣沖,但占着理。
今天更是憑真本事考上了防疫站的工作,那份答卷連醫大的老師都稱贊。
她好像……真的和以前不一樣了。
不再是那個只會抱怨、吵鬧、砸東西,毫無理智可言的蘇酥。
她變得冷靜,甚至有些聰明,懂得講道理,也似乎……願意爲未來的生活做打算。
他沉默了幾秒,就在蘇酥以爲他不會回答,或者會找借口推脫時說自己不想回去住時,卻聽到他低沉的聲音響起:“好。”
蘇酥有些詫異地轉頭看他。
“我今晚就搬回去。以後……不管加班到多晚,我都會回家住。”
這下輪到蘇酥愣住了。
她沒想到俞文謙會答應得這麼幹脆,甚至主動提出今晚就搬回來。
看來,他並非完全冷漠,至少對照顧她和她肚子裏的孩子,是放在了心上的。
這份責任感,讓她心裏微微一動。
“嗯。”蘇酥點了點頭,語氣也緩和了許多,“你放心,你回來住,我也不會再像以前那樣……鬧你了。我們就相敬如賓,先把孩子平安生下來再說。”
“相敬如賓……”俞文謙在心裏默念了一遍這個詞,這似乎是一個目前對他們關系最恰當,也最理想的定位。
過了一會兒,他像是想起什麼,問道:“我現在要去宿舍拿些日常用品和換洗衣物。你是先回家,還是……順道跟我一起去?”
蘇酥摸了摸肚子,剛吃飽飯,回去也是幹坐着,而且她還真有點好奇俞文謙平時住的宿舍是什麼樣子。
“我跟你一起去吧,正好走走,消消食。”
車子拐進了醫大附屬醫院的生活區,停在了一棟看起來比較新的筒子樓前。
俞文謙的宿舍在二樓。
打開門,一股幹淨整潔,帶着淡淡書卷和消毒水味道的氣息撲面而來。
宿舍不大,是一室一廳的結構,但收拾得井井有條。
客廳兼書房,靠牆放着一張大書桌,上面堆滿了書籍和文件,但擺放有序。
牆壁旁立着兩個高大的書架,塞滿了各種中外文書籍,醫學專著、科研期刊、還有一些文學、歷史類的書,數量驚人。
臥室裏只有一張單人床,鋪着素色的床單,被子疊得整整齊齊,像豆腐塊。
整個空間簡潔得幾乎看不到什麼個人生活的痕跡,除了書。
“你這裏……挺幹淨的。”蘇酥有些意外,她以爲單身男人的宿舍總會有些雜亂。
“習慣了。”俞文謙淡淡應了一句,開始收拾書桌上的幾份重要文件和一些筆記。
蘇酥的注意力則被書架吸引。
她的目光掠過那些厚重的醫學典籍,最後落在幾本英文原版的小說和一本看起來是關於植物圖鑑的書上。
這年頭娛樂活動匱乏,晚上睡得早,時間長了她也覺得無聊,有本書打發時間倒是不錯。
她指着那本英文小說和植物圖鑑,問道:“這兩本書,我能借回去看看嗎?”
俞文謙收拾東西的動作一頓,有些意外地看向她。
他記得以前的蘇酥,除了翻翻時裝雜志,對書本是毫無興趣的,更別提還是英文書。
他沒想到,她會主動提出借書,而且挑的這兩本,一本是文學,一本偏自然科普,恰好也都是他個人比較感興趣的領域。
這種無意中顯露出的和他相似的閱讀品味,讓他心裏那種怪異的感覺又浮現出來。
蘇酥,和自己還能有一樣的愛好?
他沒有多問,只是點了點頭:“可以。”
他走到書架前,沒有只拿那兩本,而是將旁邊一摞書,全部拿了下來。
“這些我都帶回去,你想看哪本都可以。”
蘇酥也沒拒絕。
這年頭實在是太無聊了。
閒來沒事,看看書打發時間也行。
就在這時,宿舍門被敲響了,沒等俞文謙回應,門就被推開了。
一個穿着深藍色呢子外套的中年婦女站在門口,正是俞文謙的母親,周淑貞。
周淑貞一進門,目光掃過屋內,當看到站在書架旁的蘇酥時,她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氣憤說道。
“你怎麼在這裏?!”
周淑貞的聲音尖利,帶着濃濃的敵意,她幾步走進來,手指幾乎要戳到蘇酥臉上,接着罵。
“你這個不要臉的下作東西!用那種齷齪手段爬我兒子的床,逼他娶你,毀了他的大好前途!
你還有臉出現在他宿舍?你是不是又想耍什麼花樣?我告訴你,只要我活着一天,你就別想得逞!我們俞家絕對不會認你這個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