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生隊是一排更顯安靜的平房,門口掛着白底紅字的牌子。
一進去,消毒水的氣味比服務社的味道更讓人精神一振。
環境簡潔到近乎肅穆,牆面刷得雪白,幾張鋪着白床單的病床排列整齊,藥櫃上的玻璃擦得一塵不染,裏面整齊碼放着各種顏色的藥瓶和針劑。
徐志嬌換上白大褂,整個人氣質更加沉靜溫婉。
她一邊用酒精棉仔細擦拭着治療盤裏的鑷子和針頭,一邊輕聲細語地介紹。
“我們平時主要負責一些常見病,感冒發燒、拉肚子、皮外傷。重傷和急病就得往上級醫院送了。”
她走到藥櫃前,如數家珍。
“這是阿司匹林,退燒止痛的;這是甘草片,止咳的;還有紫藥水、紅藥水、碘酒,處理小傷口離不開。”
她的手指輕輕拂過藥瓶,眼神專注,“這些都是救命的東西,一點都馬虎不得。”
正說着,一個捂着胳膊的戰士齜牙咧嘴地走進來,胳膊上擦破了一大塊,滲着血絲。
“快坐下。”
徐志嬌立刻上前,聲音溫柔卻帶着讓人安心的力量。
她先用生理鹽水小心翼翼地清洗傷口,戰士疼得倒吸涼氣,她便放緩動作,輕輕吹着氣。
“忍一下,馬上就好。”
然後熟練地塗上紫藥水,用紗布和繃帶包扎好,動作輕柔又利落。
“這兩天別沾水,明天再來換藥。”她叮囑道,眼神裏是純粹的關切。
那戰士紅着臉,不知是疼的還是羞的,連聲道謝跑了出去。
徐志嬌回過頭,對陸瑤靦腆地笑了笑:“都是些小事。”
她又拿起一個筆記本。
“平時還得下連隊巡診,宣傳防疫知識,比如不能喝生水,要滅蚊蠅,還要記錄戰士們的健康狀況。”
看着徐志嬌在潔白的環境裏恬靜忙碌的身影,與王秀蓮在煙火氣裏的風風火火形成了鮮明對比,卻同樣讓陸瑤感到一種扎實而溫暖的力量。
王秀蓮叉着腰,看着徐志嬌,對陸瑤說。
“瞧見沒?志嬌這丫頭,心細,手巧,性子又好,可是咱衛生隊的一枝花!就是太靦腆了,見生人臉就紅。”
徐志嬌被說得耳根都紅了,嗔道:“秀蓮姐!”
陸瑤看着她們,心裏滿是觸動。
在這個物質匱乏的年代,像王秀蓮和徐志嬌這樣的女性,正在用她們各自的方式,認真而努力地生活、工作,支撐着家庭,也奉獻着社會。
她們身上那種堅韌、樂觀和純粹的品質,是她在現代社會中很少感受到的。
這一刻,她對這個時代,少了些隔閡,多了些真實的親近感。
快到晌午,軍號聲準時響起。王秀蓮和徐志嬌拉着陸瑤,隨着人流朝機關食堂走去。
食堂是個寬敞的平房,人聲鼎沸。綠色的長條桌凳固定在地上,排列得整整齊齊。
牆壁上貼着“艱苦奮鬥”、“勤儉節約”的紅色標語。
打飯窗口前排起了幾條長龍,戰士們拿着鋁制的飯盒,說說笑笑,秩序井然。
空氣中彌漫着大鍋菜和蒸饃饃特有的樸實香味。
陸瑤跟着排隊,好奇地打量着。
人們穿着清一色的軍裝或藍、灰、綠色的便裝,幾乎看不到其他顏色。每個人臉上都帶着那個年代特有的、混合着質樸與昂揚的神情。
輪到她們,炊事員拿着大鐵勺,哐哐幾下,動作麻利。
王秀蓮和徐志嬌熟練地遞上自己的飯票。
陸瑤正不知所措,一個低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