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間的雪越下越密,鵝毛般的雪片落在肩頭,轉瞬便積起薄薄一層。林悅跟着阿墨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雪地裏,粗布囚服早已被寒風浸透,凍得她牙齒不停打顫,只能將雙臂緊緊抱在胸前,盡量汲取一點微薄的暖意。
阿墨走在前面,不時回頭查看她的情況,見她腳步愈發遲緩,便停下腳步,從包袱裏翻出一件打了補丁的厚棉襖遞過來:“大小姐,你先穿上這個,這是我之前從鎮上換來的,雖然舊了點,但能擋些風雪。”
林悅接過棉襖,觸手雖粗糙,卻帶着一絲殘存的溫度。她心中一暖,連忙道謝,笨拙地套在囚服外面。有了棉襖的遮擋,身上的寒意果然減輕了不少。
“咱們得快點走,這雪再下下去,山路會更難走,而且天快黑了,夜裏在山裏容易迷路。”阿墨說着,加快了腳步,同時警惕地觀察着四周的動靜。
林悅咬着牙跟上,腳下的積雪沒過腳踝,每走一步都要耗費極大的力氣。她望着眼前白茫茫的山林,忍不住問道:“阿墨,還有多久才能到那個獵戶小屋?”
“快了,翻過前面那道山梁就差不多了。”阿墨指了指不遠處被白雪覆蓋的山梁,“不過那道梁有點陡,雪滑,你走的時候小心點,我扶着你。”
說完,阿墨伸出手,緊緊攙住林悅的胳膊。有了他的攙扶,林悅走得穩當了許多。兩人相互扶持着,一步步朝着山梁爬去。
就在他們快要爬上山頂的時候,山下突然傳來一陣隱約的呼喊聲,夾雜着馬蹄踏雪的“噠噠”聲。
“不好,是追兵!”阿墨臉色驟變,連忙拉着林悅躲到一塊巨大的岩石後面,壓低聲音說道,“大小姐,你千萬別出聲,我去看看情況。”
林悅的心瞬間揪緊,她屏住呼吸,看着阿墨小心翼翼地探出頭,朝着山下望去。過了一會兒,阿墨縮回腦袋,眉頭緊鎖:“是官府的人,大概有十幾個人,還牽着獵犬,看樣子是在搜山。”
“獵犬?”林悅瞳孔一縮,若是被獵犬盯上,他們根本躲不掉。
阿墨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他急中生智,從懷裏掏出一個小布包,打開後裏面是一些黑色的粉末:“這是我之前采草藥時發現的,叫‘迷魂草’,磨成粉後能暫時驅散獵犬的嗅覺。我先撒在咱們周圍,然後咱們趁他們還沒上來,趕緊下山去獵戶小屋。”
說完,阿墨快速地將黑色粉末撒在岩石周圍,又拉着林悅,沿着山梁另一側陡峭的山坡往下滑。山坡上的積雪很厚,兩人幾乎是連滾帶爬地往下沖,身上沾滿了雪和泥,卻不敢有絲毫停頓。
身後的呼喊聲和馬蹄聲越來越近,甚至能聽到獵犬的狂吠聲。林悅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緊緊跟着阿墨,拼盡全力往前跑。
不知跑了多久,就在林悅快要體力不支的時候,阿墨突然指着前面一片茂密的樹林,興奮地說道:“大小姐,快看,前面就是獵戶小屋了!”
林悅順着阿墨指的方向望去,只見樹林深處隱約露出一間低矮的木屋,屋頂覆蓋着厚厚的積雪,看起來十分隱蔽。
兩人精神一振,加快腳步沖進樹林,朝着木屋跑去。木屋的門是虛掩着的,阿墨推開門,先將林悅拉了進去,然後迅速關上門,又用一根粗木頭頂住門板。
做完這一切,兩人才鬆了口氣,靠在門板上大口喘着粗氣。
“呼……應該暫時安全了。”阿墨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雖然屋裏也很冷,但至少不用再擔心被追兵發現。
林悅環顧了一下木屋,屋裏很簡陋,只有一張破舊的木板床,一個缺了角的桌子,還有一個用來生火的土灶。角落裏堆着一些幹枯的柴火,看樣子阿墨之前確實在這裏住過。
“先燒點柴火取暖吧,不然咱們遲早會被凍僵。”阿墨說着,走到角落裏,拿起幾根幹柴塞進灶膛裏,又從懷裏掏出火折子,吹了吹,點燃了柴火。
火苗漸漸升起,跳躍的火光給昏暗的木屋帶來了一絲暖意。林悅坐在火堆旁,伸出凍得僵硬的手,感受着火焰帶來的溫度,心裏終於稍微安定了一些。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緊接着是獵犬的嗅聞聲和人的說話聲:“奇怪,剛才明明聞到氣味往這邊來了,怎麼突然沒了?”
“會不會是躲進樹林裏了?這樹林這麼密,不好搜啊。”
“大人說了,一定要找到林悅那個逃犯,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繼續搜,仔細點!”
林悅和阿墨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緊張。他們屏住呼吸,一動不動地坐在火堆旁,生怕發出一點聲音被外面的人聽到。
外面的腳步聲和說話聲在木屋周圍徘徊了許久,偶爾還有獵犬用爪子扒門的聲音,每一次都讓林悅的心提到嗓子眼。
不知過了多久,外面的聲音漸漸遠去,應該是追兵朝着其他方向搜去了。
兩人這才徹底鬆了口氣,林悅靠在牆上,感覺渾身的力氣都被抽幹了。剛才那短短幾分鍾,卻像是過了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還好他們沒發現這裏。”阿墨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不過他們肯定還在附近搜,咱們接下來幾天得小心點,盡量不要出去。”
林悅點了點頭,她看着跳動的火苗,眼神漸漸變得堅定起來。雖然這次躲過了追兵,但她知道,這只是暫時的。只要父親還在天牢裏,只要那些陷害將軍府的人還在逍遙法外,她就永遠不能真正安全。
“阿墨,”林悅開口說道,“咱們不能一直躲在這裏,得想辦法聯系上父親的舊部。父親當了這麼多年的鎮國大將軍,肯定有不少忠心耿耿的下屬,他們一定也相信父親是被冤枉的,或許能幫咱們救父親。”
阿墨眼前一亮:“大小姐說得對!老將軍當年救過不少人的命,肯定有人願意幫咱們。我記得山下有個叫李大叔的,以前是將軍府的護衛,後來因爲受傷退役了,在山下的鎮上開了一家鐵匠鋪。他對老將軍忠心耿耿,或許咱們可以先聯系他。”
“好,那等風聲稍微鬆一點,咱們就想辦法去鎮上找李大叔。”林悅說道。
火苗繼續燃燒着,木屋漸漸暖和起來。林悅和阿墨一邊烤火,一邊商量着接下來的計劃。窗外的雪還在下,但林悅的心裏卻不再像之前那樣迷茫。她知道,救父之路注定充滿艱險,但只要有阿墨這樣的幫手,有父親舊部的支持,她就一定能堅持下去,爲將軍府洗刷冤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