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晚餐在一片惱怒中結束。
回家的路上,紀雲深開着車,神情冷漠,安若溪坐在副駕駛座上,目光望向窗外,心裏一片空蕩。
直到耳邊傳來一陣刹車聲,兩人同時抬眸,只見一輛車正失控地朝着他們所在的車道沖了過來。
安若溪還沒來得及反應,便聽到一聲巨響,車身猛地一震,隨即天旋地轉。
她的頭重重地撞在了車窗上,眼前一黑,幾乎失去了意識。
耳邊傳來紀雲深急促的呼吸聲,她勉強睜開眼睛,看到他的手臂擋在她面前,似乎是爲了保護她。
然而,下一秒,她的心徹底涼了。
紀雲深並不是護住她,而是護住放在她旁邊的玉佩——
那是夏以沫送給他的。
此時,玉佩上沾滿了血跡,紀雲深卻仿佛沒有注意到自己身上的傷,只是小心翼翼地擦拭着玉佩上的污漬。
玉佩上有一道細微的裂痕,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心疼,隨即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
“馬上聯系最好的修復師,我要修復一塊玉佩。”
安若溪看着眼前的男人,心中涌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悲涼。
他的妻子就在副駕駛,身受重傷,滿身是血,疼得幾乎無法動彈,可他看都沒有看她一眼。
他根本不在意她的傷勢,甚至沒有幫她打急救電話,只踉踉蹌蹌的跑下車要去修復他那個玉佩。
她的意識漸漸渙散,眼前的世界開始變得黑暗。
在徹底暈過去之前,她看到的最後一個畫面,是紀雲深離開的背影。
手術室裏,刺眼的燈光照在安若溪蒼白的臉上。
她的意識時而清醒,時而模糊,耳邊傳來護士焦急的聲音:“聯系不上她的丈夫,手術同意書沒人籤字!”
“傷得這麼重,老公怎麼這麼不負責?都不來看一眼,也不來籤手術同意單,有什麼急事不能之後再處理?什麼比得過人命重要?”
安若溪的嘴角扯出一絲苦澀的笑。
是啊,在紀雲深心裏,白月光和她送的東西,當然比自己的命重要。
“我可以……自己籤字……”她虛弱地開口,聲音幾乎微不可聞。
護士愣了一下,似乎有些猶豫,但也無計可施,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安若溪抬起滿是鮮血的手,顫顫歪歪的在手術同意單上籤下了自己的名字。
每一筆,都仿佛用盡了她全部的力氣。
不知過去了多久,再次醒來的時候,她已經躺在病房裏了。
一連好幾天,紀雲深都沒有來看過她一眼。
她知道,他在忙玉佩修復的事,根本沒空來看她。
出院這天,安若溪的傷勢還未痊愈,只能坐在輪椅上。
紀雲深似乎終於後知後覺地想起,那場車禍中還有一個受了重傷的妻子。
他來到醫院接她,神情淡漠,仿佛這一切都只是他日程表上的一項任務。
司機抄了近路,車子駛上了繞區高速。
車內一片寂靜,只有紀雲深敲擊鍵盤的聲音。
她側過頭,瞥見屏幕上是他與秘書的對話,內容全是關於那塊玉佩的修復進度。
那枚玉佩,不過是夏以沫隨手送的小物件,卻被他視若珍寶。
而她,一個活生生的人,卻連他的一個眼神都得不到。
車子在高速上平穩行駛,窗外的景色飛速後退。
兩人一路無話,突然,紀雲深敲擊電腦的動作一頓,目光死死盯住窗外。
他的呼吸變得急促,手指緊緊扣住車門,仿佛看到了什麼令他魂牽夢縈的東西。
安若溪順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見人群中閃過一個背影——那是一個穿着白色連衣裙的女孩,長發微卷,背影與夏以沫有幾分相似。
“停車!”紀雲深的聲音驟然拔高。
司機猛地踩下刹車,車子停在路邊。
紀雲深幾乎是在車子停穩的瞬間推開車門,目光依舊死死盯着那個背影。
他回頭看了一眼安若溪,語氣冷漠而急促:“你自己回去,我還有事。”
安若溪愣住了,手指緊緊攥住輪椅的扶手,指節泛白。
她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可紀雲深已經將她連人帶輪椅的拖了下來,然後命令司機掉頭。
車子調轉方向,朝着那個背影消失的方向疾馳而去,留下她一個人孤零零地坐着輪椅停在高速路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