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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朵裏像有台式老電視機的雪花音,偶爾夾雜着尖銳的嘯叫。
倒在血泊裏,林歲安瞳孔失焦,腦海裏全是“咚!咚!咚”的幻聽聲。
抑鬱症還是復發了。
一片重影中,林歲安抖着手嚐試了好幾次,才摸到掉在地上的手機。
撥出那個她早就倒背如流的號碼,鈴聲不知道響了很久很久,才被接聽。
電話裏賀硯深傳來的聲音聽不真切:
“喂?歲安,你回去好好休息,我很忙,沒事兒我先掛了。”
“硯深......”
“嘟嘟嘟——”刺耳的掛斷聲傳來。
林歲安愣了神,手機順着手心“砰!”一聲掉落在地。
心髒又是一陣極致的絞痛,她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意識。
再醒來時,醫院雪白的天花板映入眼簾,耳邊是機器的“滴滴”聲。
“你可算是撿回了一條小命啊,又是流產,又是骨折,又是抑鬱症的......”
護士一臉凝重地看着她:“要不是宋先生把你送過來,你命都沒了。”
“那他人呢?”林歲安撐起身體牽起傷口,疼痛順着脈搏泛到全身。
“他走了,什麼信息都沒留下。”護士說完就走了。
林歲安看着一片平靜的手機頁面發呆,
做晚她徹夜未歸,賀硯深既沒有給她打電話,也沒有給她發消息。
斂下眼眸,林歲安臉上的表情甚至都沒什麼變化。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原來失望攢夠了,就真的不會再抱有希望。
拿完藥,獨自走在回病房的路上,傷口如同被燒紅的針一刻不停的扎,讓她呼吸急促。
剛拐過一個拐角,一個人迎面撞上她,把她撞倒在地。
滿滿一袋藥“譁啦譁啦”撒了一地。
林歲安抬起頭,撞進賀硯深吃驚的眼裏,四目相對,空氣瞬間凝固住了。
“歲安?你怎麼在這?”
目光從她身上的病服又轉到滿地的藥上。
盯着藥盒上醒目的大字,皺着眉喃喃:“氟西汀,帕羅西汀......”
猛地抬起頭,眼裏閃過詫然:“這不都是你之前抑鬱症吃的藥嗎?你復發了?”
“怎麼可能,你昨天不過是受了一點驚嚇。”
“別鬧了歲安,之前談戀愛你就喜歡使這些小把戲讓我心疼。”
沒等林歲安回答,他一邊說一邊快步往藥房走去:“我先走了歲安,拿點感冒藥。”
林歲安只是站在原地,靜靜看着賀硯深着急的背影。
過了十幾分鍾,估摸着賀硯深已經拿完藥走了,她又鬼使神差地回到了藥房。
“你好,請問剛剛那個先生拿的什麼藥,他是我老公。”
給醫生看了看手機裏的合照,她才了然地鬆口:
“恭喜啊,你懷孕了,你老公對你真好,拿的保胎藥都是進口的。”
醫生羨慕的眼神像一把鈍刀,緩慢而殘忍地切割着林歲安的神經。
林歲安沒有回應,只是耳畔嗡鳴聲不斷,呼吸不穩地行屍走肉般挪動腳步。
到了病房門口,機械地抬起手開門,卻怎麼也打不開了。
“你好,不好意思,這間病房我們住了。”
脆生生的女聲傳來,江晚舟開門走出來,看見她有些意外。
“是你後媽哎!硯深!”
賀硯深聞聲趕來,眉間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稍縱即逝。
很快又恢復了他平常那副體貼的虛僞模樣:“歲安,你趕緊回家休息吧。”
自然地牽起江晚舟的手:“晚舟懷孕了,需要在醫院保胎,必須住最好的病房。”
林歲安的視線從江晚舟微隆的腹部,移到紅潤的臉頰。
最後定格在兩人十指相扣的五指上:“可是我病得很重,需要治療。”
“怎麼可能,賀家的營養品你難道吃得還少嗎?”
賀硯深哈哈大笑,嘴角的弧度刺得林歲安眼睛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