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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密室的空氣冰冷而凝滯,混雜着鐵鏽和淡淡的血腥味。
賀硯深趕來時,江晚舟和林歲安都被牢牢捆在一把沉重的金屬椅子上。
而賀明遠佝僂着坐在中間的凳子上,把玩着一把槍,盯着他:
“道上的規矩,你應該比我更懂。”
“兩個女人的命,留一條給我,作爲你發布照片的補償。”
槍“砰”一聲被賀明遠砸在桌子上。
那雙枯槁的的眼睛,之前還有一絲理智,如今竟好像只剩下了瘋魔似的。
是俄羅斯輪盤堵!彈倉七個位置,只有一發子彈,賀硯深要做的是輪流朝她們開槍。
林歲安心髒驟然緊縮,瞳孔因恐懼而放大。
“硯深,你不用管我,林歲安的命比我的更重要!”江晚舟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賀硯深沒有說話,只是目光一直緊張地盯着江晚舟被磨出血痕的手腕。
恐懼被沖淡了,林歲安突然扯開唇笑起來。
笑得幹裂的嘴唇冒出血珠,笑得胸腔震動,笑得眼角都冒出淚來。
林歲安毫不懷疑那顆子彈屬於自己,賀硯深在審訊時沒少玩過這樣的花樣。
但從來沒輸過,只是樂於欣賞獵物困頓囹圄還在徒勞掙扎的模樣。
所有人都被空曠的密室裏突然響起的笑聲驚住了。
賀硯深的心髒好像被捏了一下,泛起難言的疼來,目光掙扎:
“歲安,你別這樣,對不起,我沒想到會連累你......”
“殺了我吧。”林歲安的聲音幹澀,帶着一種認命般的平靜。
看着面前虛僞的面孔,林歲安只想解脫。
沒料到林歲安這幅反應,賀硯深愣住了,喉結上下滾了滾。
張開嘴想說些什麼,最後還是斂下眸子,什麼都沒有說。
當着所有人的面,賀硯深熟練地拿起槍,轉動輪盤,發出“咔噠”一聲。
遊戲開始了。
冰冷的槍口先是對準了江晚舟,“咔”一聲空響。
江晚舟哭得更厲害,連哭聲都噎在了喉嚨裏,只能發出抽噎聲。
槍口緩緩對準了林歲安,在她還沒反應過來時。
賀硯深眼神一暗,毫不猶豫地扣動板機,“咔”依舊是一聲空響。
林歲安不受控地整個人身體一震,瞬間脫力地癱軟下去。
劇烈喘息着,仿佛剛從鬼門關走了一遭。
概率從七分之一變成了五分之一。
如此反復。第三次,第四次......
每一次開槍後後那聲致命的“咔噠”聲,都讓林歲安的神經瀕臨斷裂。
也許賀硯深想最後一槍再給她個痛快吧。
林歲安滿臉蒼白地想着,眼前突然出現了賀硯深的幻影。
他在廚房爲她親手做想吃的甜品,在忙碌的間隙探頭叮囑她吃飯。
在夜裏把她摟在懷裏,細致地吻去她因爲過去流下的淚水。
曾經那些細致入微的呵護,那些獨占的溫柔,那些深夜的低語。
此刻都化作最尖銳的諷刺,一遍遍凌遲着林歲安。
所有賀硯深的幻影又漸漸在眼前重疊。
眼前又只剩下那個把槍口對準她的賀硯深,扣着板機的手不住顫抖。
他也會害怕嗎?林歲安嘲諷地想着,閉上眼,等待着不知何時會降臨的終結。
第七次還是到來了,黑漆漆的洞口,果然又對準了她。
“砰!”最後一發子彈射出,她的心髒幾乎停跳,淚水洶涌而出。
但想象中的疼痛沒有到來,林歲安迷茫地睜開眼。
看着額頭上一個血洞的賀明遠“撲通”一聲,直挺挺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看着賀硯深沖過去解開綁着江晚舟的繩子,兩人相擁而泣。
下人眼疾手快地幫她解了繩子,沒有看賀硯深一眼。
林歲安行屍走肉般略過他們,眼神空洞迷茫地,踉蹌着往前走。
熟悉的眩暈感更重了,心髒的跳動好像成了負擔。
好久沒發的抑鬱症又復發了嗎?林歲安自嘲般扯了扯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