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學後，季向晚揣着自己攢了兩天的飯錢去了學校的小賣鋪。
那兩天，她午飯就靠着白開水和同桌的半個饅頭挺過來的，餓得她眼冒金星。
一百塊買了那個最漂亮的賀卡。
季向晚的心在滴血。
作爲一名資深網文少女，她早就從各大言情小說裏摘抄了無數經典語錄。
她清了清嗓子，感覺自己此刻文豪附體。
【你是天，你是地，你是我生命裏唯一的光。】
【遇見你的那一刻，我聽見了花開的聲音。】
【我的世界原本一片荒蕪，直到你的出現，萬物復蘇。】
……
她一邊寫，一邊被自己感動得熱淚盈眶。
【我可以做你的女朋友嗎？】
寫完，她又鄭重地籤上自己的大名。
【高二（7）班，季向晚。】
成敗，就在此一舉了！
第二天下午最後一節課的下課鈴一響，季向晚沖了出去。
高三的教學樓在最裏面，距離她有五百米遠。
她只有十分鍾的課間休息時間！
她氣喘籲籲地刹停在（1）班的後門。
她扶着門框，探頭探腦地往裏瞧。
高三的教室，氣氛果然和他們高二不一樣。
大部分人都埋頭在書山題海裏，整個教室只聽得見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
她的目光在教室裏掃了一圈又一圈。
沒有。
那個靠窗的位置是空的。
楚珩學長……不在！
怎麼會這樣？
上課鈴馬上就要響了，她要是再不回去，肯定要被老班抓去辦公室喝茶。
一個身影落入了她的視線——顧聿安。
楚珩的同桌，也是他的好兄弟。
季向晚對楚珩的一切都了如指掌，自然也知道他身邊這位大名鼎鼎的校草。
顧聿安正坐在座位上，低着頭，似乎在解一道數學題。
他今天穿了件黑色的衛衣，帽子隨意地搭在腦後，露出的一截脖頸冷白分明。
窗外的陽光斜斜地照進來，勾勒出他利落的下頜線和高挺的鼻梁。
季向晚一咬牙，心一橫，拿着她那一百塊的賀卡就沖了進去。
她三步並作兩步，沖到顧聿安的桌前。
整個教室的目光，瞬間都聚焦在了她身上。
季向晚的臉“唰”地一下就紅了。
她不敢看顧聿安的臉，把手裏的盒子往他桌上一拍。
“同學，這是我的聖誕賀卡，麻煩你……”
她想說，麻煩你轉交給楚珩。
可是她話還沒說完，就對上了一雙漆黑的眼眸。
顧聿安抬起了頭。
他的表情沒什麼變化，只是淡淡地掃了她一眼，然後目光落在了那個浮誇的賀卡盒子上。
他的眉心幾不可查地動了一下。
然後，在季向晚緊張到快要窒息的注視下，他伸出手，拿過了那個盒子。
他的聲音冷冷的，沒什麼起伏，還帶着一絲不耐煩。
“知道了。”
季向晚愣住了。
知道了？
他知道什麼了？
她都還沒說完啊！
不過，上課鈴已經正式響起了。
季向晚腦子一片空白，也來不及細想。
他既然說知道了，那肯定就是知道了！他和楚珩學長是最好的朋友，自己拜托他轉交東西不是很正常嗎？他一定是秒懂了！
不愧是學神，理解能力就是強！
他肯定是知道自己要他轉交給楚珩了！
季向晚鬆了一大口氣，感覺心裏的石頭落了地。
“謝謝！”她小聲說了一句，然後轉身就跑。
再不跑，她就要光榮地遲到了。
她跑得太快，完全沒看到身後，顧聿安拿起那個賀卡，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
季向晚逃命似的跑回了教室。
她一屁股坐下，心髒還在狂跳。
周曉曉湊過來，一臉八卦：“怎麼樣怎麼樣？送出去了嗎？楚珩學長什麼反應？”
季向晚大口喘着氣，臉上還帶着未褪的紅暈。
“送出去了……”
而另一邊，高三（1）班。
顧聿安看着桌上那個閃瞎眼的盒子，皺了皺眉。
又是這種東西。
這個月第幾個了？他都記不清了。
三十個？還是三十一個？
真無聊。
他隨手把盒子塞進了抽屜裏，連打開的欲望都沒有。
這些女生腦子裏都在想什麼？莫名地覺得有點煩躁。
剛才那個女生的臉，突然在他腦海裏一閃而過。
臉頰紅撲撲的，眼睛又大又亮，跑起來像只受驚的小鹿。
叫什麼來着？
他鬼使神差地拉開抽屜，拿出了那個盒子。
算了，還是看一眼吧。
看看這次又是什麼老套的台詞。
他面無表情地打開了盒子。
一股劣質的香精味撲面而來，讓他忍不住蹙眉。
賀卡倒是金光閃閃，很符合送它的人那種咋咋唬唬的氣質。
他打開賀卡。
第一行字，就讓他起了滿身的雞皮疙瘩。
【你是天，你是地，你是我生命裏唯一的光。】
顧聿安的嘴角抽了抽。
現在都流行這種土味情話嗎？
他強忍着不適，繼續往下看。
【遇見你的那一刻，我聽見了花開的聲音。】
……
他面無表情地快速掃過，每一句都讓他想把這張卡片立刻、馬上扔進垃圾桶。
寫這東西的人，語文是體育老師教的嗎？
就在他準備合上賀卡，執行“銷毀”程序的時候，目光落在了最後的署名上。
那行字寫得格外用力，筆跡都透着一股緊張。
【我可以做你的女朋友嗎？】
下面是她的名字。
【高二（7）班，季向晚。】
顧聿安的動作停住了。
季向晚。
原來是她。
他把這個名字在舌尖滾了一圈，覺得有點耳熟。
好像在哪聽過。
哦，想起來了，前幾天趙歡他們還在討論，說高二有個小學妹挺虎的，爲了省錢買東西，能連續一個星期吃白水煮面。
原來就是她。
顧聿安嗤笑了一聲。
一個財迷，居然舍得花錢買這麼一個華而不實的東西來跟他表白？
看來，自己的魅力確實是無人能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