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眷竊竊私語,文官義憤填膺,甚至已經有耿直的大臣當場指責,說梁侍郎教女無方,梁懷月更是狠毒不孝,居然對自己生母都能下手,簡直是大商國的恥辱,定要把她收監下獄,再將其罪行昭告天下,讓文人學子篆書貶斥,以儆效尤。
皇帝也滿臉不悅。
他繼位以來,以仁孝治天下,怎能看如此不仁不孝之人侮了他的名聲?
剛要下令,就見謝培青揚袍下跪,道:“陛下,侍郎之女如此,實乃我朝恥辱,若不以正法紀,不足以正禮。”
梁懷月頂着衆人的群情激憤,本來還算淡定,因爲這本就在謝培青的計劃之中,看他站出來的時候,她還稍稍鬆了口氣,可聽這家夥居然反水,氣得她差點跳起來。
“但既要正法,便要尋證據,證據確鑿,才會服衆,臣請陛下準許臣調查一番。”
不等皇帝開口,太後便道:“哀家瞧着這姑娘眼神清明,相信其中定有緣由,不如就讓謝愛卿查查看,若真如侍郎所言,再懲處也不遲。”
皇帝聞言也點點頭,“母後說的是。”當即便令謝培青現場調查。
醫官已經到殿,正在給梁夫人診治。
診脈後用銀針在食物中一測,便正好在一碗參湯中測出了毒。
很巧,正跟梁懷月簪子上的毒一致。
梁父當下眼皮子抽抽,下意識覺得不妙,於是便想讓人幫着將梁夫人抬去後殿。
謝培青卻道:“還是不要挪動的好,畢竟此處爲事發現場,若是擅自挪動,帶動了毒物,傷及旁人便不好了。”
梁父嘴皮子抖抖,“謝大人將這孽女緝拿審問,問出解藥便不會殃及,我夫人危在旦夕,還請謝大人讓我帶夫人下去救命。”
謝培青根本就不管他這話裏話外說他不讓救命的意圖,曲指在梁夫人身上幾個穴位一點,梁夫人當即吐了口血出來,醫官這時再診脈,便說已經無礙了。
梁父現在還想帶梁夫人下去就已經沒了借口,只能由着謝培青繼續調查。
謝培青在他們周圍轉了一圈,接着便伸手要去搜梁夫人的袖袋。
梁夫人一直都有意識,只是一直哼哼唧唧的不言語,現見他竟直接抓袖袋,嚇得梁母突然一蹦三尺高,同時後撤大喝,“你要做什麼!”
圍觀的百官見剛剛還稱命懸一線的人,突然生龍活虎起來,紛紛震驚。
“呦,梁夫人還真是身手矯健,中了毒還能如此生龍活虎,謝某佩服。”
梁夫人也反應過來,立刻手捂胸口,做孱弱狀。
剛想解釋,謝培青卻一擺手,“梁夫人如何回光返照本官不管,本官只想看看梁夫人袖袋中的物件。”
“不行!”
“不行?”看着梁夫人捂袖袋捂的緊,別說謝培青,便是旁人也看出不對勁。
梁父看她這樣子,瞬間臉色慘白,因爲他已經猜出了一二。
想到若是被謝培青抓個現行,別說前程能不能保住,腦袋能不能保住都是個問題,當即顧不得形象,一把拉起梁夫人,捧着臉便是親了一口。
在場的夫人小姐紛紛扭頭捂臉,男人們也是垂眸躲避。
梁父見時機到了,立刻去掏梁夫人的袖袋,正好掏出一個只有指甲大小的紙包,頓時怒目圓睜,然後壓低聲音說了一句,“不想死就給我閉嘴!”然後抬手便想將那紙包藏起來。
突然,一雙大手朝他抓來,死死扣着他的手腕,指尖在腕筋上一挑,梁父當即便覺得手臂酥-麻,那紙包落下,被謝培青抓在手裏。
“人贓俱獲,梁大人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衆人聞言,紛紛睜開眼,就見謝培青手指夾着一個紙包,另一只手抓着梁侍郎的手。
皇帝剛剛全程看着,見狀大怒,立刻讓侍衛把人壓到面前。
“陛下冤枉,臣冤枉!”
“朕親眼所見那東西是從你夫人身上搜出,你還敢說冤枉!欺君之罪,你有幾個腦袋能讓朕砍!”
聽說要砍頭,梁夫人嚇得眼皮子一翻,立馬跪地痛哭,“聖上明鑑啊!臣婦是被人陷害的,臣婦與夫君冤枉!”
“是她!都是孽女惡毒,毒害母親還嫁禍,聖上要砍也砍她……”
“母親……”梁懷月突然眼淚婆娑,我見猶憐的樣子。“母親爲了給父親脫罪、給兄長脫罪,便要至女兒死地嗎?”
“脫罪?你兄長犯了何事要脫罪?”太後疑惑問。
梁懷月膝蓋一轉,朝着太後直磕下去,將梁懷遠在大獄的事,首輔府宴會周嬤嬤污蔑,還有剛剛梁夫人威脅她的話,一字不落的都說了出來。
太後聽完心頭大駭,然後憤怒,“大膽!爲長子竟逼迫女兒,世上怎有你這樣的母親?如此心思惡毒,還膽敢來哀家的壽宴,髒了哀家的大殿!來人!”
“在!”太後侍衛齊齊大喝。
“將此毒婦給我扔去內獄,讓掌獄嬤嬤給我審,這毒物到底是何處來?又如何下到參湯中的!”
“是!”侍衛們的喝聲在大殿中久久回蕩,振的梁夫人全身癱軟。
被那些侍衛的刀光一閃,嚇的直接暈死過去,直接拖走了。
醫官這個時候也驗出了那紙包裏的東西,正是那毒。
如今證據確鑿,梁父是百口莫辯,可這件事他確實不知情,於是拼命的磕頭,額頭都出血了,還在磕。
剛剛太後那話他聽出了其中的門道。
現在已經不僅僅是一個惡毒母親虐待女兒的事了,而是他侍郎府的人攜劇毒入殿,其心可議。
他只能使勁的磕頭,爭取把自己從中摘幹淨。
謝培青道:“梁侍郎說此事與你無關,你不知情,既然如此,你又爲何爲你夫人掩蓋劇毒?”
梁父頂着血糊糊的腦袋起來,“臣只以爲又是她們母女胡鬧,不想家中醜事宣揚,沒想到那毒婦竟如此居心不良!”
梁父朝着皇帝磕頭,“臣對陛下是忠心耿耿,絕無二心,請聖上明察!”
看着皇帝沉默,百官也一臉的猶豫,竟沒人出來說話。
謝培青掃視了一眼,心下了然,便也不再多說。
半晌後,皇帝便下旨,將梁父關在府內,梁夫人則關在內獄受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