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硯之跟着蘇衍之進了宮,李貴妃的寢殿裏彌漫着淡淡的檀香。她正坐在窗邊翻着一本線裝書,見沈硯之進來,笑着招手:“你來得正好,看看這本《千金方續編》,據說是前朝太醫的手札,裏面有些方子很是奇特。”
沈硯之走上前,接過書冊翻開。紙頁泛黃,字跡卻蒼勁有力,其中幾頁關於“蟲毒解方”的記載,正好能補上他之前整理醫案時的空缺。他看得入神,指尖輕輕撫過那些批注,低聲道:“這些辨證思路太精妙了,尤其是用草木灰配伍雄黃的法子,倒是少見。”
“可不是嘛。”李貴妃端過一盞茶推到他面前,“上次你說靈溪那孩子總犯頭疼,我瞧着裏面有個‘薄荷川芎飲’的方子,對風邪入絡的頭疼很有效,你拿去給她試試。”
沈硯之抬眸時,對上李貴妃帶着笑意的目光,心裏微微一動。他謝過貴妃,將書冊收好,正準備說些什麼,卻見侍女進來稟報:“娘娘,戶部尚書求見。”
“知道了。”李貴妃示意沈硯之稍坐,自己起身去了外間。
沈硯之坐在窗邊的軟榻上,目光落在案幾上的棋盤上。黑白子交錯,顯然剛下到中盤。他隨手拈起一枚白子,想起趙靈溪分揀甘草時專注的側臉——她的指尖很細,捏着藥草時總帶着點小心翼翼,像怕碰壞了什麼似的。
正想着,趙靈溪的身影忽然出現在殿外,手裏提着個食盒,看見他時明顯愣了一下。
“你怎麼來了?”沈硯之起身迎過去。
“我……”趙靈溪把食盒往身後藏了藏,臉頰微紅,“方才見你走得急,怕你沒吃午飯,就做了點餛飩帶來。”
這時李貴妃正好回來,見狀笑着打趣:“喲,說曹操曹操到。靈溪這孩子,心思就是細。”
趙靈溪被說得有些不好意思,把食盒放在桌上打開,裏面是一碗清湯餛飩,撒着翠綠的蔥花,香氣一下子漫開來。沈硯之看着那碗餛飩,想起小時候母親總說“餓了吃碗熱餛飩,心裏踏實”,眼眶微微發熱。
“快吃吧,涼了就不好吃了。”趙靈溪遞過一雙筷子。
沈硯之接過筷子,剛要下口,卻見李貴妃朝他使了個眼色,轉身對趙靈溪說:“靈溪,上次你說想學刺繡,我讓繡娘新做了個花樣,走,我帶你去瞧瞧。”
趙靈溪應聲跟着走了,臨走前回頭看了沈硯之一眼,眼裏帶着點不易察覺的期待。
沈硯之望着她的背影,低頭喝了口餛飩湯,暖意從胃裏一直蔓延到心裏。餛飩皮很薄,餡是薺菜的,帶着淡淡的清香——他記得自己提過一句“小時候常吃薺菜餛飩”,沒想到她竟記在心上。
外間傳來李貴妃和趙靈溪的笑語聲,沈硯之拿起那本《千金方續編》,指尖在“薄荷川芎飲”的方子上頓了頓,忽然覺得,比起孤本醫書,此刻心裏裝着的那些細碎心事,似乎更讓人覺得溫暖。
等趙靈溪跟着李貴妃回來時,碗裏的餛飩已經吃完了。沈硯之正拿着筆在紙上抄錄方子,見她進來,揚了揚手裏的紙:“貴妃娘娘給了個治頭疼的方子,回去我給你配藥試試。”
趙靈溪的眼睛亮了亮,輕輕“嗯”了一聲,嘴角彎起的弧度,比殿外的春光還要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