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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歲生日那天,桑薇薇說要跟我一起過。
她拉着我在花園裏喝酒,笑着說:
“梔梔,這杯是我特意給你調的,喝了它,祝你和硯洲哥永遠幸福。”
我沒多想,仰頭喝了下去。
酒精混着不知名的藥效很快發作,我暈暈乎乎地被人扶回房間。
再醒來時,身邊躺着的人是江硯洲。
他背對着我,我沒看見他眼底的晦暗,只伸手抱住他的腰,心裏甜得像浸了蜜:
“硯洲,我好喜歡你。”
他的身體突然僵住,沒有回抱我,也沒有說話。
只是悄悄把手臂往後伸了伸,指尖碰到我的手背,又飛快縮了回去,像是在掙扎什麼。
沒過多久,我查出了懷孕。
拿着化驗單找到江硯洲時,他盯着單子,眉頭皺得很緊,眼神深不見底。
我以爲他是擔心我的身體,湊過去蹭了蹭他的肩膀:
“硯洲,別擔心,我們從前想有個家的願望,終於要實現了。”
他沒說話,只是伸手摸了摸我的頭發,動作裏少了從前的溫柔,多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疏離。
那之後,江硯洲總來桑家。
我以爲他是來看我的,哪怕每次桑薇薇都搶在我前面跟他說話,我也不在意。
我篤定,我們在桃花村的牽絆,沒人能比。
直到那天,我本該去醫院產檢,卻忘了帶產檢報告。
折返回家時,推開臥室門,看見的卻是讓我血液凍結的一幕。
桑薇薇赤着肩,趴在江硯洲懷裏,兩人交纏的身體還在起伏。
聽到開門聲,江硯洲猛地回頭,眼神裏沒有慌亂,只有一種讓我窒息的漠然。
他迅速扯過被子,把桑薇薇裹得嚴嚴實實。
我沖過去,狠狠扇了桑薇薇一個耳光,聲音裏全是歇斯底裏的絕望:
“爲什麼?!”
江硯洲站起身,整理着襯衫的紐扣。
“沒有爲什麼,只是個意外。”
他不敢看我的眼睛,頭偏向一邊。
襯衫領口沒扣好,露出頸間桑薇薇留下的紅痕。
可他的指尖,卻在無意識地摩挲着我之前送他的那枚素圈戒指。
那戒指他一直戴着,哪怕此刻,也沒摘下來。
那簡短的幾個字,像一把鋒利的刀,直直扎進我的心窩,攪得鮮血淋漓。
他彎腰撿起桑薇薇的衣服,伸進被子裏,耐心地幫她一件件穿好。
桑薇薇鎖骨上的紅痕,在我眼前晃來晃去。
我站在原地,像個跳梁小醜,看着他們上演 “情深意切” 的戲碼。
江硯洲送桑薇薇回房後,折返回來坐在凌亂的床上,從煙盒裏抽出一支煙,卻沒點燃。
他看着我,眼神陌生得讓我心慌:
“好了,別鬧了,你還懷着孕,爲自己身體想想。”
我看着他,眼淚止不住地掉:
“江硯洲,我們不是要一個家嗎?三個月前你還說......”
“那是以前。”
他打斷我,煙在指尖轉了一圈,“桑梔,人是會變的。”
從那天起,一切都變了。
江硯洲不再躲着桑薇薇。
他們會在客廳裏並肩看電影;
會在花園裏牽手散步;
甚至會在我面前合奏鋼琴。
我開始自殘,在他們彈琴時用刀劃手腕。
看着血珠滲出來,盼着他能回頭看我一眼,哪怕只有一絲憐憫。
可我錯了。
我忘了,江硯洲從來都是狠的。
他當年能爲了逼江家大少爺讓步,拿自己的命威脅父母。
如今我的這點傷,在他眼裏,不過是博同情的戲碼。
九月臨盆前一夜,我又一次把刀抵在手腕上。
江硯洲站在門口,看了我幾秒,走過來,把刀往我手裏塞了塞。
“要劃就劃深一點,別總用這種把戲煩我,只會讓我更討厭你。”
小涵的眼淚滴在我手背上,她哽咽着問:
“梔梔姐,你手腕上的疤,都是那時候劃的嗎?”
我垂眼看向那些早已淡去的印記,心裏沒什麼波瀾:
“不是。那時候我還不知道,比起出軌和不愛,更殘忍的事,還在後面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