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馬上下來。”
王銳在樓上探出頭，嘴裏還含了個牙刷。
父親王開山正在扇煤爐，準備下碗面父子倆對付一下。
他母親錢桂香每天早上要去菜地摘點新鮮蔬菜去市場賣，父子倆都早餐都是自己解決。
笑靨如花宋幼薇，朝陽撒在她那美麗的臉龐上，滿滿的都是清純與活力，讓王銳心情都跟着好起來。
匆忙洗漱完就下樓去了。
宋幼薇把飯盒遞給王銳：“銳哥，你最喜歡吃的辣椒包，趁熱吃。”
王銳塞了一個包子進嘴，發現這包子裏的肉餡內居然有辣椒、豆豉和碎姜，一口下去，滿口生香。
宋幼薇很是期待的看着王銳：“好吃嗎？”
“非常棒。”王銳豎起了大拇指，很是好奇的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吃這種口味的？”
他故意用的英文。
答應了宋幼薇的事情，還是得做到。
“當然是看到的呀。”宋幼薇笑眯眯的說道：“小時候你就喜歡吃廠裏食堂的大肉包子，李大娘家的包子攤，你也經常去吃，我看你每次都買這種。”
她也同樣是用的英文，不過很卡殼，很多單詞不知道，還要仔細的想一下。
她卡殼的時候，歪着頭想單詞的模樣，特別的可愛。
兩人自顧自的對着話，不約而同的忽略了站在不遠處的夏玲。
對於王銳突然說這麼溜的英語，夏玲也很震驚。
王銳讀書的時候成績並不好，讀了初中就陪她下鄉去了，而且因爲動亂，上課的那些年，學校教學質量也是一塌糊塗，根本就沒學到多少知識。
她根本都不知道兩人在說些什麼。
但現在，她也顧不得想王銳爲什麼有這麼流利的英語水平了，放下手中的抹布，上前對王銳說道：“王銳，我們能好好談一談嗎？”
“沒什麼好談的。”王銳看都沒看夏玲一眼，用英語朝宋幼薇道：“來次夠！”
宋幼薇點了點頭，兩人就這麼肩並肩的走了。
一邊走，還一邊用英語對話。
夏玲氣的只跺腳，車也不抹了，把抹布往車座下一塞，翻身上了單車，飛快騎着走了。
筒子樓前，就沒什麼秘密。
這一幕，不管是王家人，還是夏家人，亦或者其他鄰居都看在了眼裏。
夏大明重重的嘆了口氣，朝老婆張秀珍說道：“也不知道你女兒做了什麼，讓王銳這麼生氣。”
“再怎麼樣，也不至於像你說的那樣。”張秀珍說道：“夏玲怎麼可能會看得上李春生？虧你想的出來！”
“我也覺得不可能，但夏玲明顯感覺理虧啊。”夏大明眉頭鎖的更緊了，點了一支煙，說道：“王銳這孩子脾性怎麼樣，你我都很清楚。不是什麼原則性問題的話，不至於這樣。”
“夏玲今天應該輪到下午班了，她這麼早幹什麼了？”張秀珍愣了愣，猛的說道：“不會是她在廠裏做了什麼事，讓王銳給誤會了吧？”
夏大明琢磨了一會，還真的覺得有這個可能。
夏玲住在家裏，在他們眼皮子底下，如果不是李春生的原因讓王銳誤會了，那也不太可能會發生其他事情。
但他們對夏玲在單位的情況卻知之甚少。
棉紡廠在江山市西郊，而八一街道在江山市東南邊，相距十幾公裏，中間還隔着一條香江河，而且棉紡廠門禁制度嚴格，哪怕是家屬進廠也要帶證件登記。
除了過年過節廠裏發物資的時候，夏玲會叫家裏人幫忙去拿一下，夏家人幾乎都不會去棉紡廠。
而機械廠的子弟除了夏玲外，雖然還有一個在棉紡廠上班的，但對方沒有住在機械廠家屬院，雙方也不怎麼熟悉。
所以，他們對夏玲在棉紡廠的事，一無所知。
夏大明也覺得很有這個可能，便朝張秀珍說道：“你今天請一天假，直接去棉紡廠看一看，打聽打聽，千萬別讓夏玲幹了糊塗事，我們老夏家丟不起這人。”
事關重大，張秀珍毫不猶豫的就答應了下來。
……
王銳和宋幼薇來到廠裏，發現辦公區前停了好幾輛自行車，還有一台212吉普。
“來了大人物啊。”王銳眉頭挑了挑。
在這個年頭，212吉普可是縣團級領導才有的待遇，上班時間都沒得到，一大清早就來了廠裏，王銳琢磨着應該是跟自己的改革方案有關。
果然，門衛一看到他，馬上就讓他去廠長辦公室。
王銳進去的時候，發現辦公室裏已經坐了好幾個人。
其中有幾個王銳認識或者眼熟的，是街道的領導。
但坐在主位的是一個四十歲左右，穿着西服的領導，旁邊還站着個秘書模樣的人物，王銳完全不認識，
“區長，這位就是王銳。”蘇振華指了指王銳，介紹道：“小王，這位是我們東區區長，張紅傑同志。”
“區長，您好，我是王銳。”王銳連忙上前問候。
表情誠摯，但又不卑不亢。
張紅傑上下打量了一眼，似乎是比較滿意王銳的表現，也沒擺譜，起身和王銳握了個手。
然後，手指頭點了點茶幾上王銳昨天寫的那一疊方案，說道：“小王同志，你的方案我的看過了，想法很不錯。我今天過來，就是想見一見你，並當面聽一聽你的想法……你怎麼就有把握，把八一廠從做配套改成自己生產西裝，就能把利潤做到60萬？”
王銳看了蘇振華一眼，見他眼神裏充滿着鼓勵，知道有門了，心中鬆了一口氣。
張紅傑既然過來了，看來是對這個改革方案是認可的。
上輩子王銳能接觸到張紅傑這個層次的領導，還是在十年之後了。
雖然他跟張紅傑沒有接觸過，但在這個年頭，除了外事活動，從上至下絕大多數領導都是穿中山裝的。
在湖州這個內陸省份，張紅傑穿着西裝打領帶，這就是一個很明顯的信號——他是一個旗幟鮮明的改革派。
而且現在這個年頭，幹部年齡基本偏大，他這個年齡能坐上這個位置，意味着什麼也不言而喻。
“區長，是這樣的。”王銳連忙說道：“隨着改革開放的進程，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我國現有的服裝不管是顏色還是款式，只會越來越滿足不了人民的需求，從現在流行的喇叭褲，蝙蝠衫之類的就可以看出來……”
“爲了跟國際接軌，正裝遲早也會向西方看齊，就比如我們國家領導人，已經多次在外事活動上穿西服亮相，我覺得這是一種明顯的風向標，而我國現在西服明顯產量不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