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自家大哥略帶些恭敬的站在周裕貞身後,蘇若嫣這才想起來大哥前幾日曾說過,有和大哥關系親近的貴客來府中做客,大哥是當今太子的伴讀,這貴客是太子無疑。
想到自己想要做貴妃,想要做寵妃的夢想,又比照了祖母生日壽宴的時候來家裏的中年男子,蘇若嫣將目光鎖定在了周裕貞身上。
向前一步,眼睛偷看着周裕貞的反應,蹲身恭敬的道:“祖母不如派人去找一找小九在哪。這天寒地凍的,小九兒才剛落了水,若是凍出個好歹來,我這做姐姐的心裏也跟着不舒服,吃不下睡不着的。”
這下不光是周裕貞,就連老夫人都忍不住嗤笑了一聲。
“你當真不知道你九妹去的哪兒?”老夫人再次追問。
“孫女不知。”蘇若嫣還是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模樣。
“九妹還真是調皮,不知道去哪兒玩了。”蘇若心跟着開口,語氣有些不忿。
明明她想和大姐一組的,卻被蘇若雪給搶了,真是討厭。
“如此,不如等小九兒回來再問吧。”老夫人皮笑肉不笑的說道。
“早知道就不帶九妹出去玩兒了,正好我們兩個人一組,還公平好玩些。”蘇若心又嘟囔着,手裏拿過先前桌子上擺着的一個九連環,拆起來。
三姨娘拼命的給自家女兒使眼色,可惜蘇若心完全看不到。
倒是一直默不作聲的蘇若桐看了三姨娘好幾眼。
很快,大夫就來了。
一掀開簾子,外面的冷風吹進來着實讓人覺得有些冷。
蘇若雪全身都是浸透了的棉衣,難免打了個哆嗦,連忙調整姿勢,閉緊了眼睛。
大夫得到老夫人示意,匆忙去屏風後面。
蘇若雪聽到大夫走過來把脈,剛一把手搭上來,就輕哼了一聲,醒了過來。
“貴府這位九小姐,接連落水,又在這天寒地凍的全身溼透,恐怕寒氣入體,傷了根底,以後怕是,怕是……”大夫的未盡之意大家都聽得分明。
秦氏再也忍不住,失聲痛哭起來。
蘇若雪心中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大夫說的該不會是怕是子嗣艱難吧?
沒穿過來之前,電視裏演的落水都是怕子嗣艱難。
老夫人也沉着臉,嘆了一口氣:“勞煩大夫給開藥調理調理,才這麼大個孩子,有的日子呢。”
做大夫的都見多了後宅這些陰私,哪有不明白老夫人是什麼意思的,連連點頭:“九小姐的底子不差,好好調理調理,不礙事的。”
大夫開了藥方,就匆忙背着藥箱走了。
老夫人還陰沉着臉,三姨娘偷窺了一眼老夫人的臉色,突然捏着手帕嚶嚶的小聲哭起來,趴在蘇若雪的矮榻上哭道:“可憐小九兒,才這麼小,就遭受了這些。”
仿佛是猛地醒過神來,老夫人面色平靜,轉出來屏風,盯着對面窗下玩的起勁的幾個小丫頭,突然問道:“若嫣,小九兒這是怎麼回事?”
“怎麼了?祖母,若嫣不知道啊。”蘇若嫣正端莊嫺雅的坐在矮榻上,就着小桌繡荷包。
“小九兒,你自己說是怎麼回事,誰把你弄成這樣的?”老夫人叫秦氏抱過來蘇若雪,輕聲問道。
“是,是我自己弄的。”蘇若雪故意裝作偷偷看蘇若嫣一眼,又連忙轉過頭的樣子,身子還可疑的抖了抖,之後就低聲啜泣起來。
分明一副小孩子迫於威脅想要撒謊,卻不怎麼會撒謊的樣子。
“小九兒,撒謊的孩子要關祠堂的。你再說一遍。”老夫人突然疾聲厲色道。
“哇”的一聲,蘇若雪嚎哭起來,一邊哭一邊抽噎道:“是,是大姐姐和翠蘭往我衣服裏面塞雪團子,說我和我娘一個樣兒,給我好好洗洗,再搶父親就弄死我們母女倆。”
“你撒謊,我堂堂學士府嫡女,何至於和你這麼個下賤胚子置氣?”蘇若嫣突然尖聲叫道。
旁邊能帶給自己一世榮華的人還在看着,怎麼能讓他知道自己是個惡毒女人呢?
聽蘇若嫣這麼一吼,蘇若雪瑟縮的抖了兩下,憋着嘴,一頭鑽進秦氏的懷裏,連哭都不敢哭了。
一副被嚇壞了的樣子,讓老夫人越發的心疼。
蘇若嫣平日裏被大夫人教導,和自己並不親近,難得有這麼個有孝心又可人兒的孫女,竟然被如此對待。
手裏的茶杯驟然對着蘇若嫣扔過去,蘇若嫣短促的尖叫了一聲,茶杯在蘇若嫣腳下碎裂,蘇若嫣臉上強撐出一絲笑來辯解道:“祖母怎麼懷疑孫女兒麼?孫女堂堂……”
這時候,門外又掀開簾子走進來兩個少年。
當先的布衣少年氣宇軒昂的站在門口背光處,對着老婦人拱手作了個禮:“拜見老夫人。”打斷了蘇若嫣的話。
老夫人的臉色好看了許多,臉上不自然的擠出一點笑來,連忙招呼丫鬟讓周裕貞坐下。
啜飲了一口熱茶,看了看場中形勢,周裕貞笑了笑:“老夫人若想要做什麼盡管去做,就當我不在。”
怎麼聽這話,感覺這布衣少年身份很高呢?
還沒來得蘇若雪細想,布衣少年就開口笑道:“府上真真是有趣。”
也不說什麼有趣,讓老夫人吊在這裏,也不知道是繼續詢問蘇若嫣好,還是如何,有些不尷不尬的。
蘇若雪適時的抽噎了一聲,老夫人剛要開口,就聽布衣少年輕輕笑道:“親姐妹也要如此算計,真是有趣。”
心中咯噔一聲,蘇若雪有些後怕,蘇若嫣和翠蘭確實羞辱了自己不假,可遠遠沒有衣服溼透怎麼嚴重,這布衣少年既然身份貴重,想必是看不上那一小塊碎銀子的,要被拆穿了,怎麼辦,怎麼辦?
就聽到布衣少年清冽的聲音驟然拔高,李生說道:“剛剛孤剛轉到這裏,就看到她拽着這個小的,往小的衣服裏面塞雪團,接着就是丫鬟往小的衣服裏面塞雪,臨走還把小的推到在地。現在還裝無辜,行徑惡劣,令人發指。”
聽得蘇若雪臉上都有些僵了,這是,這是幫了自己?
把鍋全都扣在了蘇若嫣主仆兩人身上?
真是神助攻啊,好想給你一百個麼麼噠,不,一百二十個。
蘇若雪剛要轉過頭去看看幫了自己的小哥哥長成什麼樣子,就被老夫人的聲音有些尖刻的叫道:“蘇若雪,是不是這樣?”
被嚇得一個激靈,蘇若雪回過頭,盯上老夫人的眼睛,愣了一會兒,才慢慢出聲,蚊子哼哼一般的:“是。”
“好,很好,非常好。”老夫人怒極反笑:“蘇若嫣,去祠堂好好習一習女戒。那個丫鬟,發賣了吧。”
從福壽園出來,蘇若雪還覺得像是做夢,渾渾噩噩的不知道歸處。
也不知道那人爲何要幫她這次。
秦氏的眼睛還腫着,臉上卻帶着點笑模樣了。
“都是娘不好,若不是娘,你也不會被如此欺辱。”秦氏舍不得放蘇若雪道地上走,抱着蘇若雪,略微有些吃力。
“娘,這不都過去了麼?”蘇若雪摟着秦氏的脖子,輕聲安撫秦氏。
捏着鼻子喝了幾天苦藥,蘇若雪才終於被從房裏放出來。
站在院子裏,呼吸着有些冷冽的夾雜着梅花香的空氣,聽着雙喜在旁邊嘰嘰喳喳的說着話。
“小姐,你有沒有聽到啊,她們都說三小姐狠狠病了一場,至今還不能好,五姨娘好不容易求着老夫人去請和尚來做法,說是女眷們都得好好的在院子裏,不能出去亂跑,小姐可得小心再小心。”雙喜輕輕戳了戳蘇若雪。
“聽到了。”蘇若雪小聲回道,還點了點頭,頭頂上被秦氏玩笑一樣梳了一個朝天辮兒,上面還扎了個惡俗的紅綢帶,隨着點頭一晃一晃的很是有趣。
雙喜的眼睛跟着小辮兒晃動,過了一會兒才想起來自己要說什麼:“還有啊,小姐,咱們府裏不知道什麼時候有傳言,說府裏有災星,才這麼多災多難的,真是該打嘴巴。”
聽到這個,蘇若雪突然回頭,看雙喜被嚇了一跳,這才笑了笑:“是該打嘴巴。”
心思卻重了許多。
前世沒少看穿越文,宅鬥文,這套路怎麼看着像是要找什麼和尚和尚的污蔑府裏有災星的節奏?
這災星是近期才有的,不是冬兒,就是倚春園的其他人。
要說最近府裏有什麼變化,就是倚春園重新得寵。
不行,必須要有所準備。
“雙喜,你知道消息是從哪兒傳出來的麼?”蘇若雪頭上的小辮兒一晃一晃的,看上去很是嚴肅。
“噗,小姐,你這小辮兒真好玩兒,一臉表情嚴肅的和大人似的。”雙喜答非所問,還蠢蠢欲動想要伸手過來摸一把小辮兒。
蘇若雪連忙把頭挪開,皺着眉頭嚴肅的看向蘇若雪:“我問你話呢,你知道消息是誰傳出來的麼?”
看蘇若雪的嚴肅不似做僞,雙喜有些驚愕的張大了嘴:“小,小姐,你是說,是說,該不會是奴婢想的那樣吧?”
後知後覺的,雙喜似乎也想明白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