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關碩隨着林夏踏入那扇通往未來的金屬門時，古樸的茶香被瞬間隔絕，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混合着臭氧、金屬和某種未知能量的清新氣息。身後的木門無聲地合攏，門上的【閒人免進】字樣最後閃爍了一下，仿佛是兩個世界的交界符。
電梯並非上下移動，而是在一片深邃的黑暗中平穩地向前滑行。關碩感覺自己像是被打包成一個數據包，正在通過一條超長的網線傳輸。大約十秒後，眼前豁然開朗。
電梯門滑開，一個巨大得有些誇張的地下空間展現在眼前。
這裏像是一個融合了硅谷頂尖科技公司與古代道家洞府的矛盾綜合體。穹頂是模擬的藍天白雲，散發着柔和的光芒。整個空間采用開放式布局，一個個工作隔間由流光溢彩的能量屏障隔開，上面滾動着普通人看不懂的符文數據流。
有人穿着現代的戰術背心，腰間卻掛着葫蘆和飛劍；有人穿着白大褂，正在用精密的儀器分析一塊漂浮在半空中的、散發着幽光的礦石；遠處，甚至有一個小小的演武場，兩名修士正在進行法術對練，激蕩的靈力被一層看不見的結界牢牢鎖在場內，沒有一絲外泄。
最讓關碩覺得離譜的，是空中漂浮着幾枚玉簡，像無人機一樣慢悠悠地飛來飛去，時不時地降落到某個人的辦公桌上，傳遞着信息。
“你們這……是用玉簡做即時通訊？延遲高不高？丟包率怎麼樣？”關碩的職業病又犯了。
林夏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這是‘飛訊玉簡’，內部加密，靈力直達，比你的任何網絡都安全。跟我來，先去給你做登記和資質評定。”
她帶着關碩穿過繁忙的辦公區，來到一個標有【新人登記處】的房間。房間裏空無一人，只有正中央矗立着一個三米高的、由無數水晶和金屬線路構成的復雜陣盤。陣盤的中心，是一個可以容納一人站立的平台。
“站上去。”林夏言簡意賅。
“這是幹嘛的？體檢？我可沒交醫保。”關碩一邊嘀咕，一邊不情不願地站了上去。
他剛站穩，一個穿着筆挺西裝，戴着金絲眼鏡，頭發梳得一絲不苟的年輕男人就從側門走了進來。他手裏拿着一個平板電腦，看到林夏，只是略微點了點頭，目光落在關碩身上時，卻帶上了一絲毫不掩飾的審視和輕蔑。
“林隊，這就是你從外面帶回來的‘顧問’？”男人推了推眼鏡，語氣平淡，卻透着一股居高臨下的優越感，“野生散修？連引氣入體都如此勉強，靈力駁雜，根基不穩。我實在不明白，這種貨色有什麼資格成爲靈安局的顧問。”
關碩一聽，眉毛挑了挑。嘿，來了個找茬的。
林夏的臉色冷了下來：“李偉，他是我的顧問，他的能力我清楚。按流程給他做登記。”
被稱作李偉的男人聳了聳肩，似乎懶得爭辯。他走到陣盤前，在平板上操作了幾下，用一種教導新人的口吻對關碩說道：“聽好了，菜鳥。這是‘昆侖一號’靈根資質評定陣。它會檢測你的靈根屬性、品級和神魂強度。待會兒陣法啓動，你會感到巨大的精神壓力，你需要做的，就是盡可能地將你的靈力注入陣法核心，堅持得越久，評級越高。如果你連最低的‘丁’級都達不到，就從哪兒來回哪兒去吧。”
他說完，輕蔑地笑了笑，按下了啓動按鈕。
“嗡——”
整個陣盤瞬間亮起，無數符文在水晶間流轉，一股磅礴如山海般的精神威壓從四面八方朝關碩擠壓而來！
關碩感覺自己像是一個渺小的U盤，被強行插入了一個不支持熱插拔的超級計算機主板，龐大的數據流（精神威壓）瞬間就要沖垮他的“防火牆”（精神力）。
“我靠……”關碩咬緊牙關，本能地運轉起《引氣入體訣》，用自己那點微薄的靈力抵抗着。
李偉看着關碩瞬間變得蒼白的臉色，嘴角的譏諷更濃了。他甚至已經準備好看關碩三秒鍾內就精神崩潰，被陣法彈出來的笑話了。
然而，關碩在最初的慌亂過後，程序員的思維開始接管一切。
“不對……這陣法邏輯有問題！”他在心裏咆哮。
“這根本不是一個單純的壓力測試！它更像一個認證系統（Authentication System）！它在用威壓掃描我的‘底層代碼’（靈魂本質），同時要求我主動上傳‘數據包’（靈力）進行驗證。這……這設計也太蠢了！萬一有人上傳一個‘惡意數據包’怎麼辦？”
一個瘋狂的念頭在他腦海中形成。
既然是認證系統，那它就一定有它的“協議”和“規則”。常規的用戶，只會老老實實地按照提示輸入密碼（注入靈力），但一個黑客，想的卻是如何繞過驗證，甚至直接拿到管理員權限！
關碩沒有再傻乎乎地用靈力去硬抗，而是將自己全部的精神力集中起來，像一個最高明的黑客，開始“嗅探”和“分析”這個陣法的數據流。
他發現，陣法核心在接收到他的靈力後，會進行一系列復雜的運算，然後將結果反饋到李偉的平板上。這個過程，就像是網站後台在驗證用戶輸入的賬號密碼。
“有了！”關碩眼睛一亮，“它的驗證邏輯，是基於靈力的‘純度’和‘屬性’來打分的。那我如果……給它一個它無法識別，無法歸類，甚至超出它數據庫範圍的‘輸入’呢？”
這在編程裏，叫做“SQL注入”或者“緩沖區溢出攻擊”——通過輸入一段精心構造的、非法的字符串，讓後台程序出錯，從而達到意想不到的目的！
關碩深吸一口氣，做出了一個讓系統裏的史萊姆都嚇到變紫的決定。
他不再單純地輸出靈力，而是用自己那程序員獨有的、天馬行空的想象力，將自己的靈力強行“編碼”！
他觀想出一行代碼：while(true) { chaos++; }。這是一個無限循環，一個制造混亂的指令。他將這股“代碼”的意念，與自己的靈力完美地融合在一起，然後，猛地一下，將這個被“污染”了的數據包，狠狠地注入了陣法核心！
“轟——！”
“昆侖一號”陣盤，這台穩定運行了數十年的精密法器，第一次發出了不堪重負的悲鳴！
原本流暢運轉的符文瞬間變得狂亂，陣盤上的光芒由純白變得五顏六色，瘋狂閃爍，像一台中了病毒的電腦，屏幕在不停地抽搐！
房間內的警報器發出了刺耳的尖嘯！
“警告！警告！檢測到未知屬性靈力！無法歸類！數據庫溢出！”
“警告！陣法核心過載！邏輯單元崩潰！”
李偉臉上的譏諷瞬間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灰般的驚恐。他看着自己平板上瘋狂刷新的亂碼，雙手都在顫抖。
“不可能！這不可能！陣法怎麼會出錯！”
而陣盤中央的巨大水晶屏幕上，原本應該顯示“金、木、水、火、土”等屬性的地方，開始瘋狂跳動，最終，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定格成了兩個血紅色的、充滿不祥與混沌氣息的大字：
【混沌】
緊接着，品級欄也開始刷新，跳過了“甲乙丙丁”，跳過了傳說中的“天、地、玄、黃”，最終，在一陣刺耳的電流聲後，顯示出了一個讓李偉懷疑人生的評級：
【品級：鴻蒙神品】
全場死寂。
就連趕過來的林夏，也捂着嘴，美眸中寫滿了難以置信。混沌靈根？鴻蒙神品？這玩意兒只存在於上古神話裏，是開天辟地之初才有的東西！
只有關碩自己心裏清楚，這玩意兒就跟電腦藍屏時顯示的錯誤代碼一樣，是陣法系統徹底崩潰後，胡亂輸出的一串亂碼。
他緩緩從已經停止運轉、冒着黑煙的陣盤上走下來，拍了拍身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塵，一臉無辜地看着目瞪口呆的李偉。
“那個……李工，”關碩撓了撓頭，露出了一個靦腆的笑容，“不好意思啊，我好像用力過猛，把你們的服務器給搞宕機了。這評級……應該算數吧？”
李偉張着嘴，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大腦已經徹底宕機。
就在這時，茶社的那位方伯不知何時出現在了門口，他那雙渾濁的老眼此刻卻精光四射，死死地盯着關碩，仿佛要將他看穿。
“有趣的小家夥。”方伯沙啞地開口，打破了死寂，“他不是用力過猛，也不是什麼混沌靈根。”
他走到冒着黑煙的陣盤前，伸出幹枯的手指在上面輕輕一點，一串後台日志被調取了出來，顯示在能量屏障上。
“他是在陣法進行靈力掃描的0.01秒內，用自己的神魂，模擬出了一段超出陣法理解範疇的‘僞指令’，誘導陣法核心進入了無限遞歸的邏輯陷阱，最終導致了系統崩潰。”
方伯轉過頭，看着關碩，一字一句地說道：“你小子……剛才對‘昆侖一號’，發動了一次簡單的……‘神魂注入攻擊’。”
關碩心裏咯噔一下，臥槽，遇到懂行的了！
他清了清嗓子，擺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淡淡地說道：“前輩過獎了。我只是覺得它的防火牆太弱，忍不住……幫你們做了個免費的壓力測試而已。”
此言一出，全場再次陷入了詭異的寂靜。
李偉看着關碩，眼神已經從輕蔑變成了恐懼。而林夏，則扶着額頭，發出了一聲無奈的嘆息。
她就知道，把這個行走的BUG帶回來，絕對不會有任何事情是能按常理發展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