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風卷着枯葉穿過凌霄宗山門，把 “嗚嗚” 聲揉進每個角落。
林笑縮了縮脖子，後頸的涼意讓她想起昨天剛穿來時的窘境 ——
那會兒這破地方的冷氣順着衣領往裏鑽，像有條冰蛇在脊椎上爬，此刻懷裏的 “敲好” 修補錘卻暖乎乎的，錘柄紅繩裏裹着的靈米葉跟着風晃悠，活像個給她打氣的小跟班。
老槐樹上的鳥巢晃得像個醉漢，樹底的野草沾着晨露，葉片上還留着極淡的陣紋痕跡 —— 這是蘇清鳶昨晚布陣時特意留的 “生態透氣口”。
她昨天還蹲在這兒擺弄那個冒青煙的陣盤，指尖在草葉上畫着蝴蝶形狀的紋路，嘴裏嘀咕 “草木也得呼吸，總不能憋死在陣裏”，沒想到此刻倒真派上了用場，至少晨風穿過時，沒像昨天那樣帶着股陳腐的黴味。
“都給我站好！”
玄塵子叼着半塊靈米餅從大殿沖出來，手裏揮着根枯樹枝當教鞭，正是昨天從供桌底下鑽出來的邋遢掌門。他把餅渣胡亂抹在花白的胡子上，餅皮上的綠黴還沾在須梢，看着有點滑稽。
“從今天起，每日卯時練‘靈韻早操’，強身健體還能聚靈氣，誰偷懶罰抄《凌霄宗規》一百遍！”
林笑趕緊往隊伍裏鑽，左邊恰好站着楚驚弦。
昨天劈柴的大師兄此刻依舊穿着那身灰藍道袍，衣角還沾着點木屑，指尖無意識地按在劍鞘那道猙獰的裂口上 —— 正是她昨天念叨的 “像被巨力砸出來的疤”。
他跟着玄塵子的口令抬手，動作僵硬得像提線木偶，胳膊抬到一半還頓了頓，似乎連這麼簡單的動作都覺得費力。
林笑眼尖地發現，他左手始終下意識護着那道缺口，和昨天劈柴時緊攥劍柄的姿勢一模一樣，仿佛那不是劍傷，而是他自己的傷口。
“第一節：引氣入體式！”
玄塵子的枯樹枝指向天空，樹皮上還沾着點供桌的漆皮。
“想象自己是株靈米，根往地裏扎，氣往天上吸！吸足了靈氣，才能結出飽滿的穗子！”
林笑舉着修補錘跟着比劃，這錘子是昨天系統綁定的獎勵，此刻在晨光裏泛着淡金光，錘頭上的笑臉紋路像是在沖她眨眼睛。
她瞥向右邊的莫野，這壯漢把 “引氣入體” 做成了 “拔蘿卜”，胳膊掄得像風車，肌肉塊鼓得老高，差點把站在他身後的溫文扇飛。
溫文正是昨天抱着賬本算錯賬的二師兄，此刻眼鏡滑到鼻尖，抱着算盤左躲右閃，活像只受驚的貓頭鷹，算盤珠 “噼裏啪啦” 響得比玄塵子的口令還急。
“三師兄！你這是打妖獸呢還是做操呢？” 林笑趕緊伸手拽住莫野的胳膊，想起昨天他扛着巨石撞塌院牆的架勢，真怕他一使勁把旁邊的老槐樹連根拔起。
“師傅說了要‘氣沉丹田’，不是讓你把丹田氣沉成石頭，再沉下去，你腳下的青石板都要裂了！”
莫野撓了撓頭，嘿嘿笑起來，露出兩排整齊的白牙：“我這不是想快點聚靈氣嘛，等我力氣再大點，玄陰宗那幫孫子來一個我揍一個，來一雙我揍一雙！” 他說着又想掄胳膊，卻被旁邊的蘇清鳶冷冷瞥了一眼。
昨天擺弄陣盤的師姐此刻依舊一身白衣，只是裙擺沾着草屑，頭發也有些散亂，可那份挺拔如蓮的氣質沒減，只是眼神裏的冰霜比昨天少了些，至少沒像昨天那樣，看誰都像看塊石頭。
蘇清鳶站在楚驚弦旁邊，做 “靈韻早操” 時指尖總在偷偷畫陣紋。第二節 “靈脈流轉式” 剛起手，她腳下就泛起淡藍色的光暈 ——
竟是把早操的靈力軌跡改成了防御陣的雛形。可惜到收尾時，那光暈 “噗” 地一聲散了，像個被戳破的肥皂泡。
她面無表情地盯着地面，嘴角幾不可察地撇了撇，嘀咕道：“還是漏氣，看來得在西北角加個聚靈節點。” 這話和昨天修陣盤時說的 “又漏風了” 如出一轍。
林笑忍不住在心裏偷笑，這位師姐還真是把 “透氣” 刻進了骨子裏。
“第二節完！溫文出列！” 玄塵子的枯樹枝點向算賬先生，樹枝頭還掛着片蜘蛛網，“昨天讓你算早操消耗的靈力賬，算得怎麼樣了？別告訴我又算成負數了！”
溫文抱着賬本往前一步，正是昨天那個算錯賬的 “賬界泥石流”。
他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鏡，鏡片上的污漬被擦得淡了些，露出後面那雙透着精明的眼睛。“回師傅，一套操下來，每人消耗 3 縷靈氣，相當於 0.1 粒靈米的靈力值，咱們五人合計 0.5 粒……”
他突然卡殼，算盤珠在掌心轉得飛快，快得成了道殘影，“不對！剛才算反了，應該是聚了 0.5 粒靈米的靈氣，淨賺 0.05 塊下品靈石！”
“你這腦子！”
玄塵子氣得用樹枝敲了他一下，正是昨天拉着林笑修供桌的那只手，掌心的老繭蹭得溫文脖子癢。
“趕緊歸隊，第三節‘納靈捶打式’要開始了！再算錯賬，罰你去後山采靈草，采不夠十斤不準吃飯！”
這節動作講究用拳背輕捶經脈，楚驚弦的拳頭剛碰到劍鞘，就聽見 “叮” 的一聲脆響 —— 他的指關節不偏不倚撞上了林笑遞過來的修補錘。
晨光裏，她指尖捏着片星火靈花瓣，正是昨天在楚驚弦虎口看到的那種淡綠色粉末的來源。
此刻像逗貓似的輕輕戳了戳劍鞘：“大師兄，你劍上的黑氣也在跟着做廣播體操呢，左三圈右三圈的，比咱做得還歡實。”
楚驚弦猛地收回手，動作僵得像塊被凍住的石頭。
昨天他還拒人於千裏之外，眼神冷得像結了冰的寒潭，此刻手背殘留着錘子的溫度，燙得他耳後那顆朱砂痣紅成了小草莓 ——
正是林笑昨天注意到的 “雪地裏濺了滴血”。他喉結滾動了兩下，想說什麼，最終卻只是把目光移向別處，假裝在看天邊的雲彩，可那微微泛紅的耳根卻出賣了他。
“要打架？” 莫野的拳頭捶得胸口 “咚咚” 響，把 “納靈捶打” 做成了 “示威挑釁”，正是昨天喊着 “誰敢跟我打一架” 的暴躁模樣。
“大師兄你要是手癢，我讓你三招！不對，看你這劍快散架了，要不我幫你劈了當柴燒？正好省得你天天對着它發呆！”
“是修劍！” 林笑趕緊按住他的胳膊，轉頭沖蘇清鳶喊，“師姐！你那冰蓮陣借我用用，給劍降降溫！剛才做早操時，我瞅着它的黑氣跳得更歡了，跟喝了酒似的。”
她昨天就想用錘子修劍，結果被系統提示 “靈米儲備爲 0”，此刻借着早操的由頭再提，倒顯得順理成章。
蘇清鳶抱着陣盤走到劍旁，腳步輕得像片葉子。她瞥了眼劍上若隱若現的黑氣，指尖在陣盤上點了點。
那些扭曲的紋路立刻亮起微光：“布陣可以，但別指望它能完全封住魔氣 —— 我的陣主打透氣，防君子不防小人，更防不住這玩意兒。”
說着，陣盤邊緣泛起淡藍光圈，把劍穩穩圍在中間，可東側偏偏留了道半尺寬的縫，“就當給它留個做早操的氣口，總不能讓它憋着。”
“透氣陣？” 莫野撓了撓頭，一頭短發被晨風吹得亂糟糟，“防魔氣跟防賊似的，留這麼大縫，不就等於給它開後門？說不定等會兒黑氣就順着縫跑出來，在咱們這兒開個分舵！”
“總不能讓劍悶死。” 蘇清鳶面無表情地補刀。
眼神掃過莫野還在微微發顫的拳頭，“就像你做早操總愛偷懶，把‘收勢’做成‘躺平’，美其名曰‘氣沉丹田需要靜養’，實則是想多睡會兒回籠覺。” 昨天他還撞塌院牆後蹲在地上救麻雀，此刻被戳穿小心思。
倒乖得像只鵪鶉，抓着頭發嘿嘿傻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