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子君正陪着陳女士在商場裏一點點蛻變——試穿剪裁得體的連衣裙時幫她撫平衣角,挑選口紅時仔細比對她手腕上的玉鐲顏色,連選香水都要耐心解釋前調中調的區別。
陳女士對着鏡子轉圈時,眼裏的光比身上的真絲還要亮,羅子君看着她,恍惚間像看到了從前那個被精致生活包裹的自己。
而另一邊,顧佳剛送走太太圈那群帶着香水味的客人,轉身就對着鍾曉芹嘆了口氣。
茶幾上的香檳杯還冒着細泡,水晶果盤裏的進口車厘子紅得發亮,可顧佳眉間的褶皺比窗簾的褶皺還要深:"你說這叫什麼事?買個包都要比來比去,好像身家都系在那幾個Logo上了。"
鍾曉芹啃着蘋果,突然拍了下手:"哎!我想到個人!羅子君現在就在奢侈品店上班,對這些太太們的路數肯定門兒清,讓她來給你出出主意?"
顧佳眼睛一亮,趕緊讓鍾曉芹打了電話。半小時後,羅子君出現在君悅府的大平層裏。客廳的落地窗正對着黃浦江,夕陽把江面染成金紅色,客廳裏的意大利真皮沙發、德國進口吊燈,每一件都透着精心堆砌的貴氣。
從前的王曼妮忍不住悄悄打量,指尖劃過冰涼的大理石茶幾邊緣時,喉結輕輕動了動——這正是她夢寐以求的生活,連空氣裏都飄着"成功"的味道,讓她忍不住想深吸一口。
羅子君只是淡淡掃了眼四周,目光在落地窗外的江景上停了兩秒,就自然地走到顧佳面前恭敬店說,“您好,請問需要我提供哪方面的服務呢?”
顧佳看着羅子君這個氣質,覺得鍾曉芹給自己推薦的這個人真是很不錯。
招呼羅子君坐下,“別站着了,大家一起坐下來聊聊天吧。”
衆人坐下後直奔主題,顧佳表示自己想買一款包包,那款包包拿不到現貨,想請羅子君幫忙看看有沒有渠道。
顧佳稱這個包對自己很重要,是一個“敲門磚”,因爲自己最近認識了一個太太圈,其中有個太太家的業務能幫公司解決危機,她希望這個包能成爲自己的“入場券”。
羅子君望着眼前的顧佳,心裏頭忽然涌起一陣說不出的詫異。
從踏入這個房子開始羅子君就大概知道顧佳家底的——能在寸土寸金的地段拿下君悅府這套首付近千萬的房子,絕不是普通人家。
可偏偏,這樣的人家,顧佳居然拿不出一只愛馬仕。
要知道,當年她和陳俊生在一起時,日子過得簡直像淌水似的:新款包袋剛上架就會出現在梳妝台,限量款腕表說買就買,就連下午茶的餐廳,都得是城中最熱門的那幾家。
那時候的她,總覺得日子就該是這般光鮮,仿佛衣櫃裏的奢侈品多一件,生活的底氣就足一分。
可眼前的顧佳,身上那件剪裁利落的襯衫看着質感不錯,卻絕非什麼大牌;言談間目光清亮,這次想融入太太圈也是想要給自己家公司鋪路。
羅子君忽然就明白了,這大概是個把心思全撲在事業上的女人——對她而言,能爲公司談下一筆重要的合作,或許比拎着一只限量款包更讓她有成就感。
現在只是短暫的回歸家庭而已。
思緒晃了晃,羅子君想起幾年前的自己。那時賀涵看她,眼神裏總帶着幾分不易察覺的輕視,覺得她不過是個依附丈夫的家庭主婦,除了逛街買包,什麼都不會。
直到後來她跌了那麼大一個跟頭,從雲端摔進泥裏,才一點點看清生活的真相:原來每個看似平凡的人,骨子裏都藏着旁人看不見的韌性;那些被世俗標籤定義的“無用”,或許只是沒被放在對的位置上。
就像顧佳,她或許不熱衷於奢侈品的堆砌,卻能在商場上運籌帷幄,把一個小小的煙花公司做得有聲有色;就像曾經的自己,看似只會圍着家庭轉,可真當生活把她逼到牆角,她也能咬着牙重新站起來,把一份普通的銷售工作做得風生水起。
羅子君輕輕籲了口氣。這些年跟着賀涵、唐晶學到的最深刻的道理,大概就是不該憑第一印象給人下定義。
你以爲穿着樸素的人或許深藏不露,你覺得精明強勢的人可能也有柔軟的軟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戰場,也有自己最擅長的武器——有人靠光鮮亮麗打開局面,有人憑踏實肯幹站穩腳跟,誰又能說哪種活法更高明呢?
她看向顧佳的目光裏,漸漸多了幾分了然和尊重。
或許,這才是生活最有意思的地方:你永遠猜不到,一個人在你看不見的地方,正過着怎樣熱氣騰騰的人生。
顧佳要是打聽些別的事,羅子君未必能幫上忙,但論起太太圈的門道,她倒是有幾分發言權的。
“你要是想靠這只包當墊腳石,我勸你別選普皮,用處不大。”羅子君指尖輕輕點着沙發扶手,沉吟片刻才認真說道,“最好得是稀有皮。那幫人啊,最是勢利眼——你揣着普皮還小心翼翼護着,她們背地裏只會笑話你小家子氣;可要是拎着稀有皮,哪怕你自己都沒太當回事,漫不經心地往那兒一放,效果就完全不同了。她們眼裏的秤,對這些東西門兒清着呢。”
顧佳聽着,心裏猛地一動。
她想起先前在太太圈裏,那些人哪怕對着價值不菲的喜馬拉雅包,態度也不過是漫不經心的,仿佛那不過是只尋常物件。
此刻再看眼前的羅子君,明明語氣平淡,說出來的話卻字字戳中要害,哪裏像個普通的銷售?
分明是把那圈子裏的彎彎繞繞摸得透透的。她不由得暗自思忖,這位看着尋常的女士,怕不是個簡單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