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適合郵輪上的衣服,羅子君還給推薦了幾身日常的衣服。
羅子君記得陳女士之前和王曼妮提過。
陳女士和前夫是患難夫妻,一路相互扶持打拼事業。
從1994年起,他們推着快餐車賣羊肉串,熬過一個個漫長的夜晚,辛苦攢下第一桶金 。
此後,又陸續涉足多個行業,做過快餐生意、開過出租車公司,還買下土地經營果園。直到去年因建高鐵,他們的兩塊地被征收,終於實現財務自由,積累了可觀的財富。
可就在日子越來越好的時候,她的丈夫卻變心了,把一直養在外面的女人帶回了家,直接向陳女士提出離婚。
當那個女人出現在陳女士面前時,對方渾身名牌、保養精致,與之相比,陳女士顯得樸素黯淡。
陳女士的包還是結婚紀念日丈夫送的,她一直舍不得背。
這樣的對比,讓陳女士深受刺激,內心滿是痛苦與屈辱。
多年來,陳女士爲家庭默默付出,一心撲在家庭和事業上,卻沒想到最終換來這樣的結局。離婚後,她拿到前夫給的離婚補償款,內心的憤懣與不甘讓她想要改變,於是來到奢侈品店。
她用這筆錢買下百萬項鏈,這既是對自己多年付出的補償,也是對背叛自己的前夫最有力的反擊 ,展現出她在遭受重創後的清醒與決絕。
其實陳女士手裏的這筆錢,足夠讓她後半輩子衣食無憂,光是存在銀行吃利息,就能過上旁人羨慕的安穩日子。可就像當初羅子君把那張郵輪票送給她時想的那樣——物質上的豐裕,和精神上的舒展,從來都是兩回事。
看着陳女士,羅子君總會不自覺想起自己的媽媽薛珍珠。
薛珍珠一輩子都在爲兩個女兒操心,今天惦記着子群的工作,明天操心着子君的婚事,好像永遠有操不完的心。
但即便如此,她的精神世界卻活得熱氣騰騰:每天早上起來第一件事就是對着鏡子描眉畫眼,口紅顏色永遠要選最襯氣色的;衣櫃裏的裙子換得比誰都勤,紅的綠的,帶花的鑲邊的,總說“女人不管多大歲數,穿得漂亮了,自己看着都高興”;傍晚準時去公園跳廣場舞,跟老姐妹們說說笑笑,回家還會得意地講“今天領舞的位置,還是我爭來的呢”。
她從不委屈自己的心意,活得真實又鮮活。
那種從骨子裏透出來的對生活的熱愛,那種不管日子多瑣碎都要給自己找點樂子的勁頭,其實正是陳女士眼下最需要的。
錢能買到安穩,卻買不來發自內心的舒展;能填滿日子的空當,卻填不滿心裏的褶皺。而像薛珍珠那樣,把自己放在心上,爲一點小事就開心,爲一份熱愛就投入,才是真正把日子過“活”了。
選完衣服,羅子君笑着挽起陳女士的胳膊:“白姐,咱們下班之後再去看看護膚品和彩妝。女人啊,不光要穿得漂亮,臉上也得透着精氣神兒。”
陳女士被她拉着往前走,腳步還有點猶豫,手不自覺地摸了摸臉頰,小聲嘀咕:“我這把年紀了,哪還弄這些……”
衣服買完單,羅子君和陳女士約好下班之後的時間和地點就先送陳女士走了。
陳女士晚上來的時候還是衣着樸素,在猶豫的時候已經被羅子君帶進了美妝區。
櫃台前的燈光亮堂柔和,羅子君先讓她坐下,仔細端詳了會兒她的膚質:“您皮膚底子挺好的,就是有點幹,先給您試試保溼的水乳。”
她一邊說着,一邊取了小樣在陳女士手背上試了試,“您看,吸收挺快的,不黏糊吧?”
等基礎護膚做妥帖,羅子君拿起粉底刷,蘸了點貼合她膚色的粉底,手法輕快地在她臉上掃開。
起初陳女士還有點僵硬,眼睛緊閉着,嘴角抿成一條線,像個被老師點名上台的小學生。可漸漸的,她能感覺到刷子掃過皮膚的輕柔觸感,聞到化妝品裏淡淡的花香,緊繃的肩膀慢慢鬆了下來。
“睜眼看看?”羅子君遞過一面小鏡子。
陳女士小心翼翼地睜開眼,鏡子裏的人讓她猛地屏住了呼吸——眼角的細紋被巧妙地柔和了,膚色透着自然的光澤,嘴唇上是溫潤的豆沙色,襯得整個人氣色亮堂了不止一個度。那不是濃妝豔抹的刻意,而是像蒙塵的玉被擦亮了,露出原本溫潤的底色。
她盯着鏡子裏的自己,眼神從驚訝慢慢變得恍惚,眼眶一點點紅了,有溫熱的東西在裏面打轉。
“我……”她聲音有點發顫,抬手輕輕碰了碰臉頰,像是怕這副模樣會碎掉,“我這輩子,就結婚那天,我大姨用手指蘸了點香粉,在我臉上拍了拍,又拿紅紙給我抿了倆紅臉蛋。後來就算手頭寬裕了,看着那些瓶瓶罐罐也犯怵,根本弄不明白。每天最多洗完臉抹點大寶,就覺得夠了……”
她吸了吸鼻子,忽然笑了,眼裏卻滾下兩滴淚:“我真沒想過,自己有一天能這麼好看。子君,謝謝你啊……”
羅子君抽了張紙巾遞給她,笑着說:“您看,好看吧?這不是化妝品的功勞,是您本來就該這麼精神。以後啊,每天花十分鍾捯飭捯飭,自己看着都舒心。”
陳女士用紙巾按了按眼角,對着鏡子又看了半天,嘴角慢慢揚起來,那笑容裏,有釋然,有驚喜,更有一絲重新找回自己的雀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