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唐雨寧怔住了，看着裴牧野眼中毫不掩飾的深情和決絕，她最終只是無奈又帶着一絲寵溺地笑了笑，伸手輕輕摸了摸他的頭發：“傻崽崽。”
而裴牧野，那個在外人面前桀驁不馴、說一不二的裴家太子爺，此刻竟像只被馴服的大型犬，微微低下頭，無比溫順地任由唐雨寧撫摸，耳根的紅暈尚未完全消退。
葉霧染看着這一幕，心髒像是被凌遲。
他曾經說過最討厭別人碰他的頭，覺得那是挑釁和不尊重。
原來，不是討厭被碰，只是討厭被不愛的人碰。
接下來的時間，葉霧染清晰地感受到裴牧野的目光一直追隨着唐雨寧。
當看到唐雨寧與一位風度翩翩的男士相談甚歡，甚至對方俯身在她耳邊低語時，裴牧野周身的氣壓瞬間低得駭人。
他猛地灌下一杯烈酒，手指用力到指節泛白，下一秒，只聽“咔嚓”一聲脆響，他手中的玻璃杯竟被他硬生生捏碎了！猩紅的酒液混合着鮮血，從他指縫間滴落。
他卻仿佛感覺不到疼痛，豁然起身，看也沒看身旁的葉霧染一眼，帶着一身戾氣，徑直離開了宴會廳。
葉霧染也不想再待下去，起身去了洗手間。
在返回的走廊上，她遇到了靠在牆邊、明顯喝醉了的裴牧野。
他眼神迷離，臉頰泛着不正常的紅暈。
葉霧染想裝作沒看見，低頭快步經過。
然而，就在她與他擦肩而過的瞬間，裴牧野卻猛地伸出手，一把將她緊緊抱在懷裏！滾燙的呼吸噴灑在她的頸窩，帶着濃重的酒氣。
“寧姐……”他聲音沙啞模糊，帶着濃重的鼻音，顯然認錯了人，“別對他那樣笑……我會瘋的……”
葉霧染身體猛地僵住，心髒像是被瞬間撕裂。
“十年了……”他把她箍得更緊，像是要將她揉進骨血裏，聲音裏帶着壓抑到極致的痛苦和委屈，“我他媽像個傻子一樣……看着你在不同的男人面前周旋……每次你靠近我，跟我說話……我硬得發疼……卻只能規規矩矩地叫你一聲‘寧姐’……”
“剛才……我真想殺了他……然後把你鎖起來……鎖在只有我能看到的地方……”他的聲音帶着一種近乎偏執的瘋狂，卻又脆弱得讓人心驚，“你再等等我……好不好？很快……我就可以對你表白了……到時候我們就永遠的在一起……好不好？”
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匕首，狠狠扎進葉霧染的心髒，然後殘忍地翻攪。
原來他內心深處，藏着這樣洶涌而見不得光的愛戀。
原來他所有的反常、所有的失控，都只爲了唐雨寧。
那她葉霧染，又算什麼呢？
她強忍着巨大的悲痛和眩暈，用盡全身力氣，猛地推開了他，然後跌跌撞撞地朝着酒店外面跑去，仿佛身後有洪水猛獸。
剛沖出酒店大門，來到花園，她就聽到人工水池那邊傳來驚呼聲！
“有人落水了！”
葉霧染循聲望去，只見唐雨寧在水池中掙扎撲騰！
她來不及多想，盡管心冷如灰，但骨子裏的善良讓她無法見死不救。
她會水，幾乎是本能地，她脫下高跟鞋，縱身跳入了冰冷的水池！
她奮力遊到唐雨寧身邊，從背後抱住她，艱難地往岸邊拖。
好不容易將唐雨寧推到岸邊，讓她抓住了邊緣，葉霧染自己的小腿卻突然傳來一陣鑽心的痙攣——抽筋了！
“救……救命！”
葉霧染瞬間失去平衡，嗆了好幾口水，和還沒來得及完全爬上去的唐雨寧一起，再次沉了下去！她拼命掙扎，大聲呼救。
很快，一道熟悉的身影如同獵豹般沖了過來，是裴牧野！
然而，他的目光在水面一掃，毫不猶豫地、精準地遊向了還在撲騰的唐雨寧，一把將她牢牢抱住，托上了岸。
自始至終，他沒有看在水裏艱難掙扎、即將溺斃的葉霧染一眼。
冰冷的池水涌入鼻腔，帶來窒息般的痛苦，但都比不上此刻心底那滅頂的絕望和冰涼。
她看着裴牧野小心翼翼地將唐雨寧平放在地，焦急地俯身給她做人工呼吸，那樣專注，那樣緊張……
她再也支撐不住，意識被黑暗徹底吞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