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開學季,國王十字車站人滿爲患。處處都是推着行李車的麻瓜,韋斯萊一家在他們中間並不出衆。
“好了,弗雷德,你先過去。”
“我是喬治,媽媽。說真的你明明是我們的媽媽,怎麼老是把我們搞混。”少年不滿地反駁,眼中閃爍着戲謔的光芒。
“噢,對不起,喬治。”韋斯萊夫人立即改口。
“騙你的,其實我是弗雷德。”弗雷德丟下這句話,就像惡作劇成功的小孩飛快逃離現場,只留下一臉無奈的韋斯萊夫人。
喬治也跟着穿過了牆壁。
旁邊一位長相帥氣身形瘦小的男孩,目瞪口呆地看着這一幕。他的行李車上堆着的行李和他本人差不多高,上面還放着一只裝有雪白貓頭鷹的籠子,顯然是一名巫師。然而,在近距離的感應中,薩爾發現他的靈魂波動有細微異常——不要懷疑,千年前的黑魔法體系的終極命題就是血脈和靈魂。薩爾很是難得的對一名一年級新生有了興趣。
“阿姨,請問……”男孩猶豫着,試探性地問道。
“你也是新生吧。羅恩和薩爾也是今年入學。”韋斯萊夫人善解人意地說,“好了,孩子,不用擔心。從這堵牆穿過去就好了——如果害怕的話,可以試試沖過去。”
男孩有些羞澀地點點頭,退了三步,站定。然後,仿佛下定決心似的閉上眼,推着行李車直往前沖,順利的穿過了超出他的認知範圍的牆。
薩爾皺了皺眉。麻瓜種?雖然他知道,有些事情不能以偏概全。但每次一想到這個詞,他的內心就很難如表面那樣風輕雲淡。惹是生非、得過且過、驕傲自滿……這是薩爾對他們的所有印象。在中世紀,多少巫師的犧牲都是因爲他們的存在,其中有他悉心教導的學生。
“薩爾,到你了。”感受到右肩被拍了一下,薩爾這才回過神來。羅恩已經進去了。他有禮貌的道了聲歉,這才推着行李車,邁着等距的優雅步伐穿過牆,來到了那個傳說中的9又3/4站台。
由於辛苦搬運行李的形象不符合他所受的貴族教育,薩爾從長袍內側取出魔杖,對準羅恩身上的各種背包和行李箱。
“羽加迪姆 勒維奧薩”
羅恩忽覺身上的背包輕了許多,驚訝地轉頭。薩爾沒有理會,順手也給自己的行李加上漂浮咒,跟了上去。
“哇,這是什麼咒語?薩爾你太厲害了!”
“漂浮咒。”薩爾簡短回答,神色平淡。自從他發覺羅恩沒有任何足以令他動容的品質後,薩爾就不大願意和他交流。至於這種舉手之勞的幫助,只是避免不必要的樹敵罷了。
當然,他顯然是低估了羅恩的大腦裏根深蒂固的“斯萊特林=壞巫師”的等式。
一路自言自語的羅恩覺得沒意思,也就停下來了。兩人走到最末處的包廂,推開了包廂門。裏面只有一位小巫師,恰巧就是車站遇到的那一位。
“你好,我可以坐這兒嗎?”
“當然。”男孩看起來很驚訝,趕忙盡可能給他們騰地方,雖然本來就有足夠空間。
兩人把輕如鵝毛的行李箱拉過來,放在行李架上。薩爾不動聲色地消除咒語,而後保持貴族的優雅氣質端正坐在男孩對面。他從隨身布袋中取出《魔法史》,修長的手指漫不經心地翻到書籤頁,繼續閱讀。自始至終,他都沒有正眼瞧過對面的男孩。
“你好,我叫羅恩•韋斯萊。叫我羅恩就行。”自來熟的羅恩道。
“哈利•波特,很高興認識你。”哈利笑了笑,卻看到羅恩的表情從微笑轉變爲驚訝又很快化作激動。
“哈利•波特?你就是那個大難不死的男孩?!天呐!”
薩爾實在受不了這種土撥鼠叫,用魔力塞住耳朵,心裏對對坐男孩的印象稍微好了一些。
哈利•波特,薩爾在《魔法史》上見過這個名字,那個終結了黑魔王的黑暗統治的人。薩爾基本可以推測出那個魔咒,是黑魔法的“守護”體系魔咒,以自己的生命和靈魂爲代價,給予施咒對象的守護之力。這不是哈利的功勞,卻將他推上了風口浪尖。薩爾垂下眼眸,如果哈利•波特選擇了斯萊特林,薩爾當然不介意幫助他獲得足以承擔這份被強塞給他的責任的能力。這符合他本人對斯萊特林的最初定義。
“呃……我真的不知道十一年前發生了什麼。我只記得那一道綠光……”
“真的什麼也想不起來了嗎?”羅恩還是不死心。天知道他究竟把那一段神話般的故事反復讀了幾遍。
哈利搖搖頭,表示自己對此真的一無所知。
接着,羅恩又想要親眼看看傳說中的閃電形傷疤,哈利無奈之下只得撩開劉海。老實說,哈利並不明白這有什麼值得羨慕的。它並沒有給他帶來好運,不是嗎?
薩拉查的目光落在那道傷疤上。精通黑魔法的他幾乎瞬間就知道了這道傷疤的來歷,隨之而來便是無盡的憤怒。把靈魂碎片附在一個孩子身上……一個強大的成年巫師的靈魂碎片,完全可以潛移默化地去吞噬融合一個十一歲小巫師懵懂的靈魂。要知道,在他那個年代,小巫師是魔法界的珍寶。所有傷害小巫師的行徑都是不可饒恕的。果然,和平太久了……開始搞內戰了嗎?
哈利被盯得有些不自在,訕訕放下手,目光轉向一直不說話的薩爾,又看看羅恩。顯然好奇這兩個看外貌完全不搭界的人究竟是什麼關系。
“他是薩爾•布萊克,我媽媽的養子。”說完,他又小聲嘀咕,“希望他不要分到斯萊特林。”
“斯萊特林?”
“噢,梅林的褲子,你不會連四大學院都不知道吧。”看着哈利迷茫的目光,羅恩這才想起他是被麻瓜家庭撫養長大的,“霍格沃茨有格蘭芬多、赫奇帕奇、拉文克勞和斯萊特林四大院校。我是家裏第六個入學的。我想我也是格蘭芬多,我們家還沒出過格蘭芬多以外的人。噢,如果我去了斯萊特林,絕對會被爸爸趕出家門的——幾乎所有黑巫師和後來變壞的巫師都是從那裏畢業的,神秘人也是。”
“呃……我是說,它其實只是一個學院,不是嗎?”哈利小心翼翼地措辭。羅恩對斯萊特林的態度已經溢於言表
“誰知道呢?那些討厭的,高高在上的貴族,信奉着可笑至極的純血理論。”羅恩哼了一聲。
好在薩拉查用魔力堵住了耳朵。否則,聽到千年後的新生如此評價他的學院,他十分願意送上一份大禮以示友好。
要知道,在千年前的霍格沃茨,學生們敢在課間捉弄戈德裏克,敢故意調換課表讓羅伊娜錯過上課時間,敢在幫赫拉加的花園除草時順走幾株草藥,但決不敢在薩拉查面前有什麼小動作。固然,這其中有薩拉查自帶的寒冰低壓領域的效果,但卻並非全部。
當年,確實有學生以身試法,把他的辦公室弄得亂七八糟。據當時和他一起的戈德裏克描述,薩拉查隨手扔了一個魔咒將所有東西歸位,然後淡淡地對一旁的戈德裏克道:“很優秀的小巫師。”
戈德裏克確信,他居然在最討厭別人給他找麻煩的薩拉查臉上看到了一抹笑意。
後來一個月,那名學生的精神長期處於極度萎靡的狀態。他每次一閉眼,就見到自己各種各樣的死狀。那段時間,薩拉查從繁忙的工作中抽出時間,給他演示了上千種死法,不帶重樣的。直到他能夠對這一切熟視無睹,勉強保持每天四小時的睡眠最低限度,薩拉查才滿意地撤掉了施加在他身上的詛咒。
雖然薩拉查本人承認這是他的考驗,“斯萊特林從不畏懼死亡”。那名學生在薩拉查離開後接管了斯萊特林。但很明顯,不是每個人都有這樣的膽量。
好吧,他會對新生留點手的。比如……讓分院帽把羅恩分進斯萊特林?
如果說戈德裏克的惡趣味使人丟臉,那麼薩拉查的惡趣味就是使人絕望。
恰好在羅恩準備給哈利演示魔法的時候,一個棕發小姑娘推開了包廂門:“你們有見過一只蟾蜍嗎?納威丟了一只蟾蜍。”
薩爾在她闖進來的那一刻就解開的靜音魔法。在有客人到來的情況下,隔絕聲音顯然是十分無禮的行爲。
她例行公事地問完,注意到羅恩僵在半空的握着魔杖的手。“哦,你要用魔法嗎?那就讓我們見識見識吧。”
聽到羅恩如同打油詩的魔咒,薩爾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形容了。倒是女孩自述在家裏嚐試了幾個魔咒,讓薩爾對她的印象瞬間越過及格線——在傲慢無禮和麻瓜種的減分下越過及格線。
沒有教授不喜歡熱愛學習的孩子,尤其是她還是薩爾在這裏所見的第一位知道預習的學生。
薩爾合上書,另外三人的目光瞬間集中在他的身上。
他微微點頭,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讓人沉醉:“可以試試飛來咒,一個很有用的咒語。”
說完,他取出魔杖一揮。
“納威的蟾蜍飛來。”
砰!
聽起來是什麼東西撞到了門上。打開一看,果然是蟾蜍。
薩爾聳聳肩:“抱歉,是我的失誤。它可能需要一段時間才能恢復了。”
女孩紅着臉道了聲謝,就抓着蟾蜍的腳跑走了。
沒多久,包廂門又一次被推開。薩爾不得不感嘆救世主引來的麻煩事真多。爲首的是德拉科•馬爾福,後面跟着兩個大塊頭,仿佛是來找麻煩的。
“整列火車上的人都在紛紛議論,說哈利波特在這個隔間裏。”馬爾福又指了指和他一起來的兩人,“這是克拉布,這是高爾。我是德拉科·馬爾福,如果沒記錯的話,我們在對角巷見過。”
羅恩輕咳一聲,免得笑出聲。
德拉科臉色一沉:“你覺得我的名字太可笑,是嗎?不用問你是誰。我父親告訴我,韋斯萊家的人都是紅頭發、滿臉雀斑,而且孩子多得養不起。”
說完這些,他又轉身對哈利道:“你很快就會發現,有些巫師家庭會比其他家庭好得多,波特。你不會想跟另類的人交朋友吧,在這一點上我能幫你。”
馬爾福嗎?克萊爾•馬爾福的後人?那個孩子確實讓他印象深刻。他是斯萊特林學院唯一一個喜歡粘着他的孩子。畢竟,以薩拉查對外護短、對內嚴苛的秉性,讓斯萊特林們對他又敬又怕。
雖然是帶着家族長輩的指示前來結交,薩爾仍可以從他的眼神中看到真誠。只不過,這種說話的方式很容易讓一名初入魔法界的小巫師感到排斥。
面對德拉科伸出的手,哈利沒有搭理他,冷冷地說:“我想我自己能分辨出誰是異類,多謝了。”
這就是貴族對待圈內人和圈外人的區別。而德拉科想表達的意思,便是將哈利•波特納入他們的交際圈。哈利這番舉動,則是義正辭嚴的拒絕。這不僅代表他不會與純血貴族“同流合污”,也意味着他徹底拒絕了斯萊特林。那麼,按照他的目前的狹義保護範圍,薩拉查就沒必要在意他了。
“我要是你呀,波特,我會特別小心。”德拉科拉長了語調,慢吞吞地說,“你應當放客氣點,否則你會同樣走上你父母的那條路。他們也不知好歹。你如果跟像韋斯萊或海格這樣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你也會受影響的。”
羅恩和哈利騰地站了起來,就連薩爾深邃的眼眸中也浮現出深深的失望,連帶着話語也冷了幾分。
“斯萊特林行爲守則三十八:分歧不可避免,但要彼此尊重。”他低沉的聲音響起,極致的平靜背後是他的決心——他不能看着他的小蛇因毫無意義的驕傲和情緒毀了斯萊特林,“我假設,出身純血貴族的你是聽着這些長大的?”
德拉科十分錯愕,他顯然沒有想到對方會拿《斯萊特林守則》說事。這可以說是一衆斯萊特林純血世家成員的必背書目。
“你是……”
“薩爾•布萊克。”薩爾對上鉑金貴族的眼眸,他看到了在對方傲慢驕狂外表下的執着,“學院見。”
說完這些,他再次拿起書,不再關注對方的舉動。
直到馬爾福離開,羅恩才倒吸一口氣:“噢,梅林的蕾絲襪子,你怎麼會想去斯萊特林,那個盛產黑巫師的學院?!要我說,就是赫奇帕奇都比那兒好。”
薩爾沒有理會他自以爲是的喋喋不休。他已經打定主意,羅恩分到哪,他就給哪位好友記上一筆——反正不會進斯萊特林。
列車放慢了速度,最後終於停了下來。孩子們擁擠着,紛紛涌向車門。夜晚的寒風呼嘯而過,吹起薩爾額上的青絲。借着頭頂的燈光,遠處的紫色城堡在夜色中若隱若現。那是他的家,是他最珍視的地方。他永遠記得,就是那裏,孕育出了如今的魔法界,孕育出了屬於巫師的魔法文明。
他面對霍格沃茨的方向,充滿懷念地輕聲道:
“霍格沃茨,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