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判(Judgement)。
陳淵的目光,死死地定格在那張塔羅牌上。
那張薄薄的卡片,卻仿佛有着萬鈞之重,壓得整個病房的空氣都爲之凝固。
牌面上冰冷的圖案,與電話中那個戲謔的聲音,在他腦海中完美地重合。
判官。
他不僅是在宣告自己的回歸,更是在用這種方式,向陳淵發起了一場赤裸裸的挑釁。他將自己,擺在了審判者的位置上,仿佛要對這世間的一切,進行一場最終的裁決。
陳淵緩緩伸出手,用兩根手指,將那張卡片拈了起來。
他的動作很輕,沒有帶起一絲風聲。但卡片接觸到他指尖的刹那,一層肉眼可見的白色寒霜,竟以他的指尖爲中心,迅速在牌面上蔓延開來。
“咔。”
一聲輕微的脆響,那張由特殊材質制成的塔羅牌,竟被凍得四分五裂,化作一堆冰冷的粉末,從他指間簌簌滑落。
他沒有再看那些粉末一眼,而是轉身,快步走到了護士站前。
看着地上昏迷不醒的漢斯教授等人,陳淵的眼中閃過一絲厲色。他俯下身,在那位最先倒下的漢斯教授身上迅速檢查了一下,隨即並指如劍,在那位老教授的頸後某處穴位上閃電般一按。
一股精純而霸道的內勁,透體而入。
“嗯……”
漢斯教授發出一聲悶哼,眼皮顫動了幾下,竟緩緩睜開了眼睛。他眼神中先是茫然,隨即恢復了清明,猛地從地上一躍而起。
“淵主!敵襲!”他第一時間發出了警告,隨即才發現陳淵早已站在面前,而周圍的同事們,依舊昏迷不醒。
“一種軍用速效神經麻痹毒劑,劑量很小,沒有生命危險。”陳淵的聲音平靜得可怕,“你知道解法,把他們都弄醒。”
“是!”漢斯教授不敢怠慢,立刻從隨身的急救包裏取出數支注射器,開始爲同事們注射解毒劑。
陳淵的目光,則落在了那個倒在病房門口,被判官用銀針定住身形的艾米麗博士身上。
他走過去,看了一眼她頸後那根幾乎沒入皮膚的銀針,眼神微微一凝。
這是“龍牙”秘傳的“鎖脈針法”,能夠瞬間封鎖人體神經信號的傳導,讓人陷入假死般的麻痹狀態。
這種針法,當年是他親手教給判官的。
如今,卻被用在了這裏。
陳淵伸出手指,以一種快到極致的手法,在那根銀針的尾部輕輕一彈。
“嗡……”
銀針發出一聲細微的蜂鳴,竟自行從艾米麗的穴位中彈了出來,被陳淵穩穩地接在手中。
幾乎在同一時間,艾米麗恢復了行動能力。她身體一軟,癱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眼中寫滿了劫後餘生的恐懼。
“淵主……我……”她看着陳淵,臉上充滿了羞愧與自責,“對不起,我……”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陳淵居高臨下地看着她,聲音裏不帶一絲溫度,“我需要你記起他說的每一個字,做的每一個動作,臉上的每一個表情。現在,告訴我,他進來後,都發生了什麼。”
他的聲音,仿佛帶着一種不容抗拒的魔力。艾米麗混亂的思緒,竟奇跡般地平復了下來。她強忍着內心的恐懼,開始將剛才發生的一切,一五一十地,全部復述了出來。
從判官如何逼迫她開門,到如何瞬間放倒所有人。
從他取走鳳凰木雕,到他拿出那支裝着藍色液體的注射器。
當聽到判官原本打算抹去小雪的記憶時,陳淵那雙古井無波的眼眸深處,終於掀起了一絲駭人的波瀾。
好狠的手段!
這已經不是單純的報復,而是最惡毒的詛咒。他要的,不是殺死自己,而是要讓自己,活在永恒的痛苦與絕望之中。
“他爲什麼沒有動手?”陳淵抓住了最關鍵的問題。
“他……他接了一個電話。”艾米麗努力回憶着,“電話裏的人說,計劃有變,什麼‘守護家族’啓動了‘地宮的自毀程序’,讓他立刻過去。”
守護家族!地宮!自毀程序!
這幾個關鍵詞,像一道閃電,瞬間劈開了陳淵腦中的迷霧!
他終於明白了。
判官的整個計劃,一環扣一環,堪稱天衣無縫。
第一步,利用林家和魏家,制造妹妹被燒傷的慘劇,將自己引回江城。
第二步,故意放出“夜鶯”這條線索,上演一出調虎離山之計,將自己從醫院引開。
第三步,也是他真正的目的,潛入醫院,奪走作爲開啓地宮“鑰匙”的鳳凰木雕!
至於威脅小雪,甚至抹去她的記憶,都只是他在這場遊戲中,隨手布下的閒棋。成功了,可以徹底擊潰自己的精神。失敗了,也無傷大雅,因爲他的核心目標,已經達成了。
而那個意外的電話,則徹底暴露了他下一步的動向。
“鳳凰殘羽”的最終目標,果然是那個前朝皇族留下的地宮!而現在,他們已經拿到了鑰匙,並且正在趕往地宮的入口!
想通了這一切,陳淵沒有絲毫猶豫,立刻撥通了玄武的電話。
“淵主!”玄武的聲音傳來,充滿了決絕與死志,“屬下已經啓動了‘天罰’自毀程序,三分鍾後,我將與入侵的後門程序同歸於盡,以彌補我的過失!”
“我準你死了嗎?”陳淵冷聲喝道,“立刻終止程序!我給你一個新的任務,如果你完不成,再死不遲!”
電話那頭的玄武聞言一愣,隨即狂喜道:“是!淵主請吩咐!”
“我要你在十分鍾內,給我一份鳳鳴城所有疑似前朝皇族地宮的地點清單。”陳淵的聲音,冷靜而清晰,“結合古代堪輿圖、地方志、以及現代地質雷達掃描數據。範圍,鎖定在以老城區爲中心,半徑二十公裏內的所有區域。重點排查那些有‘鳳凰’、‘棲梧’、‘朝陽’等地名的位置。”
這是一個近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要在十分鍾內,從浩如煙海的數據中,篩選出符合條件的目標,其計算量之龐大,足以讓任何一台超級計算機宕機。
但玄武沒有任何遲疑。
“保證完成任務!”
掛斷電話,陳淵又撥通了馬坤的號碼。
“淵主!”馬坤此刻已經帶着人沖上了頂樓,正守在重症監護室的門口,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
“封鎖全城所有出城的交通要道,機場、火車站、高速路口,一只蒼蠅也不許放出去。”陳淵的命令,簡短而有力,“另外,調集你所有的人手,帶上你火力最強的裝備,等我命令。”
“明白!”
發布完兩條命令,陳淵才緩緩轉過身,重新走回了病房。
此時,漢斯教授等人已經全部蘇醒。他們雖然身體還有些虛弱,但都第一時間投入到了工作中,檢查着儀器,重新評估着陳雪的狀態。
“淵主,陳雪小姐一切正常。”漢斯教授走上前來,一臉愧色,“是我們大意了。”
陳淵搖了搖頭:“不怪你們。你們是醫生,不是戰士。接下來的事情,交給我。”
他走到“生命搖籃”旁,靜靜地看着裏面沉睡的妹妹。
他的臉上,看不出喜怒。但那雙深邃的眼眸中,卻倒映着一片屍山血海。
他伸出手,隔着隔離罩,輕輕地撫摸着妹妹的臉頰輪廓。
“小雪,再等我一會兒。”
“哥很快就回來。”
“這一次,我會把所有傷害過你,試圖傷害你的人,全部清理幹淨。”
“我保證。”
他的聲音很輕,卻帶着一種足以讓天地爲之變色的承諾。
判官以爲,這只是一場他主導的遊戲。
他錯了。
從他將主意打到陳雪身上的那一刻起,這就不是遊戲了。
這是一場,不死不休的戰爭。
而他陳淵,將是這場戰爭唯一的,也是最終的……審判者。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屏幕再次亮起。
是玄武。
時間,過去了九分五十二秒。
屏幕上,一張巨大的江城立體地圖呈現出來。地圖之上,有三個位置,被用醒目的紅色,標記了出來。
而在其中一個,位於老城區東南角,一個名爲“鳳凰台”的古遺址公園下方,一個巨大的地下空洞結構,被清晰地用三維模型勾勒了出來。
模型的旁邊,還有一行醒目的注釋。
“目標已鎖定。根據熱成像衛星實時監控,該區域地下,在三分鍾前,出現大規模能量異常波動。吻合度,百分之九十九。”
陳淵的嘴角,終於勾起了一抹冰冷到極致的弧度。
他轉過身,大步向外走去。
“判官,你的遊戲,該結束了。”
“這一次,我要親手把你……送進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