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安安!”徐宴禮也立刻湊上前,擺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樣。
“我心裏自始至終都只有你一個人!是你自己說,手裏捏着那些東西,心裏不踏實,怕被人惦記,才求着我們幫你收着的對吧?”
說着,他又往前湊近一步,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自以爲是道:“你做這些,鬧這麼大動靜,不就是爲了讓我回心轉意嗎?只要你讓這些人走,把這事兒平了……我答應你,以後……再也不碰蘇清月一根手指頭。行了吧?”
蘇清月心裏恨得要死,面上也做出一副柔弱無辜的模樣。
眼圈紅紅地看着阮安安,聲音細軟得能掐出水:“安安妹子,千錯萬錯都是嫂子的錯!嫂子…嫂子就是豬油蒙了心,一門心思想給阮家留個香火根苗啊!你消消氣,嫂子這就收拾包袱回鄉下,絕不再礙你的眼!”
說着,作勢抹了抹並不存在的眼淚。
阮安安抬起溼漉漉的大眼睛,一臉“純真”地看着蘇清月,聲音又軟又糯,還帶着點恰到好處的驚喜:“真的呀,嫂子?那你現在就去收拾?我這就求求李政委,看能不能借輛驢車…哦不,派輛軍車送你?鄉下路遠道顛,可不敢讓你腹中的孩子‘磕着碰着’了”
裝,接着裝!看你還怎麼接?
蘇清月臉上的假笑瞬間僵住,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眼珠子都瞪圓了。
派軍車?這死丫頭難道真想把她攆走?
不,打死她也不要去鄉下!
這麼想着,蘇清月泫然欲泣看向徐宴禮。
“阿禮……”
徐宴禮哪受的了這樣的眼神,立馬冷下臉看向阮安安。
“阮安安……”
不等徐宴禮開口,阮安安手指不安地絞着衣角打斷他:“阿禮哥,你別急。我知道…我知道該怎麼說。”
徐宴禮剛剛翻騰起來的憤怒被壓了下去,腰杆都挺直了三分。
他就知道這女人離了他活不了,現在鬧這出就是爭風吃醋而已!
這麼想着,他沖着民兵隊長抬了抬下巴得意道:“你們不信我的話,不信我媽的話,總不能不相信阮安安的話吧?”
李英抱着胳膊,從鼻子裏哼出一聲冷氣,三角眼裏淬滿了鄙夷,上下掃視着阮安安。
小賤骨頭!離了我兒子你就得死!
擱這兒演大戲給誰看?
不就是眼紅清月懷了娃?
呸!我兒子勾勾手指頭,你還不得像條哈巴狗似的爬回來搖尾巴?
蘇清月低着頭,掩飾住眼底翻涌的怨毒,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小賤人!裝模作樣!等過了這關,看我怎麼收拾你!
民兵隊長看着徐家母子那副勝券在握的嘴臉,眉頭擰成了疙瘩。
他轉向一直低着頭的阮安安,聲音沉了沉:“阮安安同志,你自己說!到底怎麼回事?”
阮安安像是受驚的小鹿,渾身抖得篩糠似的,頭埋得更低了,細弱的聲音帶着哭腔,斷斷續續:“我……我覺得媽……媽她興許是……是好心……”
她怯生生地抬眼飛快瞥了下李英,又像被燙着似的縮回去,肩膀瑟縮得更厲害。
“媽…媽對我…可好了…真的…她知道我愛俏,怕長胖了阿禮哥嫌棄…所以…所以家裏有點油水肉星子…她都…她都端去偏房給大嫂補身子了…說大嫂懷了娃…金貴…”
“還有…還有我媽留給我的…那幾口箱子…”
她仿佛鼓起極大的勇氣,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她說…我年紀小…膽子又小…怕…怕我守不住這些值錢玩意兒…招賊惦記…就替我抬走藏得嚴嚴實實的…”
阮安安說這話的時候,低着頭瘦弱的肩膀一聳一聳,看着就讓人心疼。
沒有人看到,她眼底藏着的駭人的寒霜。
老虔婆,等着吧!你吃下去的肉,吞進去的錢,今天都得給我連本帶利吐出來!
“放你娘的狗臭屁!”
李英被這番“掏心掏肺”的“好話”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她唾沫星子橫飛,指着阮安安的鼻子跳腳道:“小賤蹄子!你…你是不想進我徐家門了是吧?!”
阮安安一副受了驚嚇的模樣,猛地向後一縮,差點癱軟在地。
李建國一個箭步上前,像座鐵塔般擋在她身前,怒視李英。
“阮安安同志!別怕!有黨和政府給你做主!我看今天誰敢動你一根手指頭!”
民兵隊長也跟着上前:“阮同志,你不要怕,有我在,沒人能威脅你!”
“我,我……”阮安安在李建國身後,只露出一雙驚恐含淚的大眼睛,嘴唇哆嗦着,仿佛被嚇得失了魂,只是拼命搖頭。
徐宴禮急了,他擠開人群上前一步,強壓着煩躁,自以爲深情地放軟了語調:“安安,聽話!只要你老老實實跟隊長說明白,我們還跟從前一樣好!至於清月…”
他瞥了一眼臉色煞白的蘇清月,咬咬牙,聲音壓得更低,帶着誘哄:“你不就是膈應她嗎?行!我讓她走!立馬收拾東西滾回鄉下去養胎!眼不見爲淨!這總行了吧?”
先打發走清月,哄住這蠢女人把眼前這關過了再說。
她那麼愛他,爲了他什麼都能忍,這點台階總該下了吧?
徐宴禮這薄情寡義的話如同冰錐,狠狠扎進蘇清月心裏。
她臉上血色盡褪,把心一橫,猛地撲到阮安安腳邊,“噗通”一聲重重跪下。
雙手死死抓住阮安安的褲腳,指甲幾乎要嵌進布料裏,哭嚎起來,聲音淒厲:
“安安!千刀萬剮都是我的錯!你打我罵我都行!可你不能……不能因爲恨我,就把阿禮和媽往死裏坑,往局子裏送啊!”
她哭得撕心裂肺,仿佛天塌地陷
“我走!我現在就走!我這就滾回鄉下去!這輩子都不在你眼前晃了!求求你高抬貴手,饒了他們吧!”
“哎喲清月啊!你懷着身子呢!快起來!地上涼啊!”
李英心疼得直抽抽,撲過來就想拉蘇清月。
蘇清月卻死死跪着,甩開李英的手,眼底的淚光都帶着倔強。
“媽!你別拉我!安安不消氣,不原諒我…我…我就沒臉起來!”
徐宴禮看着蘇清月跪地痛哭的樣子,心裏也揪了一下。
畢竟肚子裏是他的種!他怎麼忍心真的不要?
但想到自身的處境,他還是硬生生別開臉。
褲腳上傳來的拉扯力道,像毒蛇纏上了小腿,阮安安低垂的眼睫下,寒光凜冽如刀鋒。
好一個情深義重!好一個忍辱負重!
跪我?扯我?PUA我?道德綁架我?
行啊蘇清月,今天我就讓你見識見識,什麼叫頂級綠茶!
這麼想着,阮安安居高臨下地睨着跪在腳邊哭嚎的蘇清月,嘴角勾起一絲極淡的弧度。
下一秒!
“啊——!!!”
淒厲驚恐到變調的尖叫劃破空氣!
只見阮安安整個人像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推搡,毫無征兆地、重重地朝後摔倒在地。她眼淚像斷線的珠子滾滾而落,一臉錯愕茫然的蘇清月,“嫂…嫂子?你…你爲什麼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