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姨娘們晨時來正房請安,姚氏便讓人把二小姐抱出來了。
二小姐是越崢親自取的名字,名爲越琇。此時她還不大認人,穿的是一身簇新的衣服,被一個壯壯的婆子抱在懷裏。
芩姨娘自然也看到了,她自從聽大夫說自己恐怕再也無法有孕,先是暗恨了一陣。可是她再想那個人,終究沒有指望跟他了,只好先爲自己打算,怕老無依靠便又想起這個女兒。
此時看越琇生的越發好看像她,心中又有了些奇妙的感覺。
“二小姐跟芩姨娘生的真像啊。”說話的正是三公子生母白姨娘,她生的有種潑辣之美,瞥了一眼芩姨娘躍躍欲上前抱越琇的樣子笑諷道。
從前芩姨娘仗着侯爺寵愛總是壓他一頭,不在她面前炫耀便吃不下飯一樣。這回好了,她再得寵也懷不了兒子,只能眼巴巴守一個姑娘低着頭過日子,怎麼叫她不痛快!
芩姨娘嘴角一抽,她當然知道白姨娘是在譏諷她,但她腦子裏此時有更重要的事便沒搭理她的刺口。
除了她們兩個之外,侯府還有三位姨娘,一個年紀最大,自姚氏進府便開了臉服侍侯爺,性子比較老實。一個是同僚贈的歌女,屬賤妾,身份不入流便不提了。還有一位姓陳,生的也算花容月貌,侯爺一月去她那兒也有那麼兩回。
這位陳姨娘早先懷過一個,沒留住,也是不好再懷了,便聰明利落的投誠於主母姚氏。除了年紀最大的那個,衆多姨娘通房中,她是姚氏跟前兒最得臉的。
陳姨娘坐在最靠近姚氏主位的小板凳上,聽她們言語打機鋒,帕子掩着笑。
“兩位姐姐一個有兒一個有女,有什麼好吵的呢,夫人待下仁厚,自然不會虧待了公子小姐的。”
這話一出,便如一根小刺扎進了芩姨娘心裏。她知道陳姨娘是姚氏那邊兒的,只會替姚氏說話,所以她越說芩姨娘反而越不信,再加上聽說昨日侯爺在正院發了好大的火。
這火從何來,莫不是主母苛待庶女。
芩姨娘越想越緊張,恨不得直接上前把二小姐的衣服扒下來看看她是不是受了虐待。
芩姨娘咬碎了一口銀齒,直到姚氏讓她們這些姨娘都散了,她也沒機會走上前去抱上一抱。
往回走時,柳蔭下聽兩個打理花圃的小丫頭聊天嘰嘰喳喳的煩人,芩姨娘罵人的話都在嘴邊,卻忽然聽其中一個小丫頭低聲道。
“欸,你覺得咱們夫人對二小姐怎麼樣。”
另一個小丫頭神色驚惶,連忙捂住了她的嘴巴。“莫說這個,被嵐翠姐姐聽着了有你一頓好罵。”
那起話頭的小丫頭膽子不小,也不管她,把她的手拿下來就自顧自說道。“反正要是我是侯夫人,我肯定不喜歡二小姐。”
誰家太太能喜歡一個囂張的寵妾生的女兒,何況侯爺跟夫人越來越情分淡漠,還不都是那個芩姨娘鬧得。
另一個往四處小心翼翼看了看,確認四周沒人。見她看過來,芩姨娘忙往廊柱後藏了藏。那丫頭見了沒人,長出一口氣。
“怎麼說?我瞧着夫人待二小姐蠻好的,你今日灑掃沒看見,我去替香雲姐姐送果子時,看見二小姐被婆子抱着,身上穿的花衣精致的不得了,聽說一匹那樣的緞子就要二十兩銀子呢。乖乖,咱們夫人真是舍得!”
寵妾生的女兒雖說也是女兒,究竟不是自己肚皮裏出來的,出手這樣大氣,放眼陪都的貴夫人裏也是難得的。
她一改方才的謹慎矜持,俏皮的吐了吐舌頭,後面半句沒敢說出來。
她對面的那個小丫頭故作高深的搖了搖頭,聲音更放低了些。“你是不知道,我娘說,剛出生的孩子皮子比豆腐都嫩,不好穿新衣裳的。你瞧見夫人親生的珵小姐沒有,她那身上的衣裳都是九成新的衣裳,聽說都是夫人寫信給從前閨中的姊妹寄來的。”
姚氏出身高貴,要什麼料子要不到,那花緞在她這樣富貴見慣的人眼裏也就是普普通通的上等貨。難得的是一番慈母之心,一身舊衣,既爲了讓越珵穿着舒服,又爲了借此透露京中姊妹她對這個老來女的愛重。
聽了這一番話,不僅僅是對面的小丫頭恍然大悟,躲在柱子後的芩姨娘更是恨的咬牙切齒。
她說那女人有那麼好心?果然是變着法的磋磨她的女兒。
立時就忍不住了,怒氣沖沖的從柱子後出來,沖到那兩個小丫頭面前,一人一巴掌抬手就打得那個說話的小丫頭一個趔趄。
“嚼舌根的小賤胚子,有這話爲何不報給我聽,下賤東西!去!跟我去見侯爺去!”芩姨娘一邊說,一邊把已經捂着臉跪在地上的小丫頭扯得往前帶去。
那兩個小丫頭聽說要見侯爺,怕得魂散,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扯開芩姨娘的手就跑。
芩姨娘追了兩步,又罵了兩聲,眼瞧着追不上,只好自己闖到前院去。
書房門外侍候的下人見她是往日受寵的芩姨娘,又見她一臉惡氣也不敢攔,直憑她闖了進去。
“侯爺,您要替芩兒做主啊!”
一句話喚的婉轉動人又肝腸寸斷,再加上她換上一副梨花帶雨的面龐,越崢剛想斥責來人無禮也咽了下去。
“這是又怎麼了?”越崢連忙扶起她,語氣寵溺又無奈。他覺得芩姨娘自從生產過後比從前愛鬧嬌氣許多,不像從前那樣善解人意了,但到底是自己寵着的女人只好順着她些。
芩姨娘見他並未生氣,心裏又安定一層,竟撲到越崢懷裏抹淚撒起嬌來。越崢年紀大了,就吃她這一副小姑娘的樣子。
芩姨娘添油加醋的說了許多,幾乎就是直指姚氏苛待越琇,仗着孩子不會說話又養在正院自己這個親娘尋常見不着,故意磋磨她。
“姚氏苛待琇兒,你親眼見着了?”
越崢聽了,原本還有些懷疑,想到夫婦兩個情分如此光景,又見芩姨娘哭的極爲傷心,七分信又添上兩分。
“這個毒婦!”
越崢狠狠罵了一句。他從前覺得姚氏雖有些性子不端重,後來她改好了,嘴巴卻狠毒許多。如今,她竟然連他的孩子都敢動。他如果不發作,豈非枉爲人父!
再看懷中的芩姨娘,又多一分愧疚。
“芩兒,我定然替你討回公道。”
芩姨娘聽了這話心中一喜,面上卻仍舊一副西子扶風的悲戚色。“侯爺體諒妾身憐子心苦,妾感激不盡。”
她氣喘微微,一雙玉手柔若無骨攀上越崢的脖頸。
越崢被她這麼一挑逗,身上也熱了,把人打橫抱起就開始摸。
實話說,越崢再不顯老,終歸也是五十歲的人了。芩姨娘聽到他粗濁的呼吸聲,心中惡心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又得仗着他過活,只好任他動作。
一會兒後,兩人衣衫凌亂,芩姨娘媚色更盛,半推半就的勾的越崢十件事許了八件才罷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