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暗河星燼·名號初立

冰冷刺骨的暗河水,如同無數細小的冰針,不斷沖刷着陸志傷痕累累的雙腿。每一次挪動,都牽扯着後背深可見骨的灼傷和體內經脈撕裂的劇痛,如同鈍刀在血肉裏緩慢地鋸割。但他步伐異常穩定,扶着溼滑冰冷的岩壁,一步,一步,朝着玉佩指引的下遊方向,在絕對的黑暗中跋涉。

胸口的玉佩是唯一的光源。溫潤的銀輝照亮腳下渾濁的水流和犬牙交錯的嶙峋岩壁。核心處的星源種,在吞噬了熔岩地蜥那狂暴的本源後,形態已然蛻變。它不再是一個微弱的點,而是凝成了一顆緩緩自旋的、米粒大小的璀璨星辰虛影,懸浮在玉佩深處,散發着穩定而強大的冰冷氣息。精純的星力如同涓涓冰泉,持續不斷地反哺着陸志破碎的軀體,頑強地修復着損傷,壓制着那股如同跗骨之蛆、不斷試圖反噬的灼熱火毒。

煉氣四層的力量在體內奔涌,遠比之前強大,卻如同布滿裂痕的琉璃容器,稍有不慎便會徹底崩碎。陸志小心翼翼地引導着這股新生的力量,不敢有絲毫躁動。丹田內,那璀璨的星力漩渦緩緩旋轉,核心一點星芒如同胚胎般孕育着【星芒指】的毀滅真意。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黑暗深處,終於透來一絲微弱的光亮,還有隱隱約約的、嘈雜的人聲!

陸志的腳步猛地一頓,身體瞬間繃緊,如同蓄勢待發的獵豹,無聲無息地貼緊冰冷的岩壁,將自己徹底融入陰影之中。玉佩的光芒被他意念壓制,瞬間黯淡下去。黑暗中,只有那雙眼睛,如同幽潭深處的寒星,死死盯着光亮的來源。

那是一個巨大的、天然形成的岩洞出口。洞口被人工開鑿拓寬,用粗糙的原木和鐵條支撐着。光亮和人聲,正是從洞外傳來。

陸志如同一縷沒有重量的幽魂,悄無聲息地移動到洞口邊緣的陰影處,向外窺視。

洞外豁然開朗,竟是一個依着陡峭山壁而建、雜亂而喧囂的小鎮!低矮的石頭房屋和簡陋的木板棚子密密麻麻地擠在一起,街道狹窄泥濘,到處是散落的礦石碎渣和污水坑。空氣中彌漫着濃烈的汗臭味、劣質酒氣、鐵鏽味,以及一股若有若無的、陸志無比熟悉的星辰之力波動——星源石的味道!比黑石城濃鬱十倍!

小鎮唯一的街道上人頭攢動。大部分是衣衫襤褸、面黃肌瘦、背着沉重礦簍的礦工,步履蹣跚,眼神麻木。夾雜着一些穿着稍好、卻同樣帶着風霜和戾氣的修士,腰間挎着刀劍,眼神警惕地掃視四周。街道兩旁,是些用木板搭成的簡易鋪面,售賣着粗糙的幹糧、渾濁的劣酒、磨損的工具,甚至還有一些閃爍着微弱星辰光澤的、未經打磨的下品星源石碎片。吆喝聲、討價還價聲、醉漢的咒罵聲、礦車在坑窪路面上滾過的轆轆聲……交織成一曲屬於底層掙扎者的、混亂而粗糲的生存交響。

星隕鎮。一個依附於噬骨荒丘星源石礦脈而生的、被遺忘在秩序邊緣的法外之地。混亂、貧窮、危險,卻也蘊藏着無數絕望者眼中翻身的機會。

陸志的目光掃過那些礦工麻木的臉,掃過修士腰間制式的刀劍,最終定格在幾個穿着統一黑色勁裝、胸口繡着一個猙獰狼頭徽記、正大搖大擺穿行在街道中央、對擋路的礦工隨意推搡喝罵的彪形大漢身上。

黑狼幫。玉佩核心的星源種,在感知到那幾個大漢身上散發出的、混雜着血腥和貪婪的氣息時,傳遞出一絲冰冷的排斥感。

陸志緩緩低下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破爛的灰色短打沾滿了暗河的泥濘和幹涸發黑的血污,後背的傷口雖然被星力強行壓制不再流血,但被灼燒撕裂的痕跡觸目驚心。整個人如同從地獄血池裏爬出的惡鬼,散發着生人勿近的煞氣。

他需要融入這裏,至少暫時。需要情報,需要食物,需要藥物處理傷口,更需要……星源石!

他扶着冰冷的岩壁,一步步走出暗河洞口,踏入了星隕鎮喧囂而污濁的光線裏。

如同滾燙的油鍋裏滴入了一滴冰水。

整個街道的喧囂,在陸志身影出現的刹那,出現了極其短暫、極其詭異的凝滯。

所有目光,帶着驚愕、嫌惡、警惕、以及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齊刷刷地聚焦在這個如同從地獄歸來的身影上。那濃烈到化不開的血腥味和煞氣,那深可見骨的恐怖傷口,還有那雙隱藏在污垢和亂發下、冰冷得如同萬載寒冰的眼眸,瞬間讓周圍嘈雜的人聲低了下去。

幾個正推搡着礦工的黑狼幫打手也停下了動作,目光驚疑不定地打量着陸志,手不自覺地按在了腰間的刀柄上。一個滿臉橫肉、似乎是頭目的漢子,眼神陰鷙地上下掃視着陸志,最終落在他背後那猙獰的傷口上,嘴角扯出一絲殘忍的弧度:“哪來的野狗?傷成這樣還沒死透?晦氣!滾遠點!”

陸志恍若未聞。他的目光越過黑狼幫的打手,落在街邊一個相對冷清的、支着破舊帳篷的攤位前。攤主是個幹瘦的老頭,眼神渾濁,攤位上擺着幾塊顏色暗淡的下品星源石碎片,幾個幹癟的饅頭,還有幾個髒兮兮的粗陶罐,裏面裝着黑乎乎的藥膏,散發着刺鼻的草藥味。

他需要藥。

陸志邁開腳步,徑直朝着那個攤位走去。腳步沉重而穩定,踏過泥濘的地面,留下一個個帶着血污的腳印。所過之處,人群如同躲避瘟疫般自動分開一條通道。

“媽的!聾了?!”那黑狼幫頭目被陸志的無視徹底激怒,感覺在手下和鎮民面前丟了面子。他獰笑一聲,一步跨出,蒲扇般的大手帶着一股惡風,直接抓向陸志的肩膀,目標正是那深可見骨的傷口!“老子讓你滾……”

就在他那布滿老繭、帶着濃重汗臭的手掌即將觸碰到陸志傷口的瞬間——

陸志動了!

沒有回頭!沒有閃避!

他的右手如同蟄伏的毒蛇,以超越視覺捕捉的速度,猛地向後探出!食指閃電般點出!指尖之上,一點米粒大小、卻凝聚到極致的銀白色星芒驟然亮起!光芒微弱,卻散發着洞穿一切的冰冷銳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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