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7日下午2點,殯儀館解剖室。
李承偉正在整理昨天的屍檢報告,劉姐出去接家屬了,偌大的解剖室裏只有他一個人。空調還在嗡嗡地吹,福爾馬林的味道比早上更濃了,嗆得他直咳嗽。
突然,解剖室的門被推開了。
一個穿黑色唐裝的男人走了進來,手裏拿着個紫檀木的折扇,扇面上畫着山水畫。他看起來五十多歲,頭發梳得一絲不苟,臉上沒什麼皺紋,眼神卻很銳利,像能看透人心。
“你好,請問劉法醫在嗎?”男人的聲音很沉穩,帶着點南方口音。
李承偉愣了一下,站起來:“劉姐出去了,請問您找她有事嗎?”
“我叫王玄冥,是個民間民俗研究者。”男人掏出一張名片,遞給李承偉,“聽說你們昨天接到一具穿紅嫁衣的女屍,想來看看那套嫁衣,做些民俗研究。”
李承偉接過名片,上面只印着“王玄冥”三個字和一個手機號,沒有公司,沒有頭銜,看起來有點奇怪。
“民俗研究?”他皺起眉,“這案子還在調查中,不方便對外展示證物。”
王玄冥笑了笑,沒在意他的拒絕,反而往前走了兩步,目光落在解剖台旁邊的證物袋上——裏面裝着那套紅嫁衣。
“小夥子,你叫李承偉吧?”王玄冥突然開口,“你父親是李建國,以前是青陽市第一中學的歷史老師,對嗎?”
李承偉的心髒猛地一跳:“你認識我爸?”
“算是舊識吧。”王玄冥的目光落在他的右手背上,“你手背上的胎記,跟你父親的一樣,都是半個陰陽魚。”
李承偉下意識地捂住手背,後退了一步:“你到底是誰?”
王玄冥沒回答,反而伸出左手,擼起袖子——他的左手背上,也有一塊胎記,形狀跟李承偉的一模一樣,只是顏色是深黑色,像墨染過的,跟李承偉的淡青色形成鮮明對比,像鏡子裏的倒影。
“這是……陰陽印?”李承偉盯着那塊胎記,想起父親筆記本裏的話:“陰陽印分陰陽二相,陽印主生,隱於右手背;陰印主死,藏於左手心。”
“看來你父親都告訴你了。”王玄冥放下袖子,走到證物袋前,伸出手,像是想觸摸嫁衣。
“你別碰!”李承偉趕緊攔住他,“這是證物,不能隨便碰。”
王玄冥沒堅持,只是笑了笑:“你不用緊張,我沒有惡意。我只是想看看,這套嫁衣是不是‘鎖魂婚’用的。”
他頓了頓,繼續說:“庚戌年亥時,青陽宗用‘鎖魂婚’封印時空裂縫,新娘是青陽宗的弟子,嫁衣裏縫着半張婚書,上面寫着‘青陽’和封印時間。我說的對嗎?”
李承偉瞪大了眼睛:“你怎麼知道?”這些細節,只有他、劉姐和警方知道,王玄冥怎麼會清楚?
“我不僅知道這些,還知道你能看見‘視界’。”王玄冥的眼神變得深邃,“你第一次看見玄黑戰甲,是在濱江路的雨夜裏;第二次看見拜堂場景,是在觸摸婚書的時候。我說的沒錯吧?”
李承偉的後背瞬間被冷汗浸溼。王玄冥怎麼會知道他的幻象?難道他一直在跟蹤自己?
“你到底想幹什麼?”他握緊拳頭,右手背的胎記開始發燙。
“別緊張。”王玄冥從口袋裏掏出一張折疊的紙,遞給李承偉,“這是青陽宗遺址的地圖,你父親當年就是去了那裏,再也沒回來。你想知道真相,就去那裏看看。”
李承偉接過地圖,展開一看,上面畫着詳細的路線,從青陽山山腳到遺址的位置,標得清清楚楚,還有幾個紅色的叉,像是在提醒危險區域。
“我父親……他還活着嗎?”他聲音有點顫抖。
王玄冥沉默了幾秒,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留下的線索,都在青陽宗遺址裏。包括你身上的陰陽印,爲什麼會覺醒,爲什麼會看見視界,這些答案,都在那裏。”
他說完,轉身往門口走:“劉法醫快回來了,我就不打擾了。對了,”他走到門口,突然回頭,“你身上有我找了很久的東西,下次見面,我會告訴你是什麼。”
李承偉還想問什麼,王玄冥已經走出了解剖室,門輕輕關上,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他愣在原地,手裏拿着那張地圖,腦子裏一片混亂。王玄冥是誰?他爲什麼認識自己的父親?他說的“找了很久的東西”,是什麼?
就在這時,劉姐的聲音從走廊裏傳來:“小李,家屬來了,準備一下。”
李承偉趕緊把地圖塞進白大褂的口袋,深吸一口氣,假裝鎮定地迎上去。
下午4點,家屬認完屍離開。劉姐收拾着證物,突然說:“對了,剛才監控室的人說,下午有個穿黑色唐裝的男人進了解剖室,你看見沒?”
“看見了,說是民俗研究者,想看看嫁衣。”李承偉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
“民俗研究者?”劉姐皺起眉,“監控裏只看見他進來,沒看見他出去。你知道他什麼時候走的嗎?”
李承偉的心裏咯噔一下:“沒看見他出去?怎麼可能?我明明看見他走出門了。”
“監控裏就是沒拍到。”劉姐拿出手機,調出監控錄像,“你看,這是他進來的畫面,然後他在解剖室裏待了大概十分鍾,之後就沒畫面了,門一直關着,沒人出去。”
李承偉湊過去看監控。畫面裏,王玄冥確實走進了解剖室,然後畫面就定格在門關上的瞬間,之後不管怎麼快進,門都沒打開過,也沒人出來。
“這……怎麼可能?”他瞪大了眼睛。他明明看見王玄冥走出去了,怎麼監控裏沒有?難道是監控壞了?
劉姐嘆了口氣:“可能是監控故障吧,這破監控,上個月也壞過一次。不過以後要注意點,別隨便讓陌生人進解剖室,萬一丟了證物,麻煩就大了。”
“知道了,劉姐。”李承偉點點頭,心裏卻翻江倒海。
王玄冥到底是什麼人?能在監控下消失,還知道他的秘密,他的出現,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他摸了摸口袋裏的地圖,又看了看右手背的胎記。不管王玄冥是誰,他都要去青陽宗遺址看看——那裏有父親的線索,有他想知道的真相。
窗外的雨已經停了,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落在解剖台的證物袋上。嫁衣上的紅,在陽光下顯得格外鮮豔,像一團燃燒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