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方世界大小勢力數十個,共有五國。這個國家叫陳國,位於五國之中。三年前我來到這裏,那時是天靖二年。新君繼位的第二個年頭,陳皇施仁政,百姓安居樂業,國庫日漸充盈,一時之間,陳國成爲五國之中最爲繁榮昌盛之國。然而,在這看似平靜的表象之下,卻暗流涌動,各方勢力蠢蠢欲動,皆欲在這亂世之中分得一杯羹。”
“當朝左丞叫鍾堅,權勢滔天,門生遍布。此人表面忠君愛國,實則結黨營私,欺壓百姓,中飽私囊。那人便是他的二公子鍾泰,紈絝至極。鍾泰的大哥叫鍾安,聽聞是皇城禁軍中的一個頭領。而他的姐姐則是陳皇的寵妃,鍾意……”張起哼了一聲,無奈地搖了搖頭。
“那這城中沒有官府嗎?他在這城中無法無天,就沒人管得了嗎?”沒想到這二公子竟這麼大來頭,當朝左丞的兒子加皇親國戚?
“這裏叫北雲城,當地人習慣了,都叫北城。此前的知府是左丞的門生,在此橫征暴斂,百姓怨聲載道。被韓老將軍參了一本,幾日前剛被撤掉。新來的知府老爺還在路上,聽聞是當今聖上欽點的。要說靠山,這陳國恐怕只有右丞和韓老將軍是不懼怕左丞的人。”
“韓老將軍?救我那女子的父親?”我急切地問道。
“正是。韓老將軍世代忠君愛國,滿門忠烈……這一方百姓都受過他的恩惠。”張起嘆氣道。
“什麼意思?你嘆什麼氣,快說。”
“三年前,陳皇繼位後朝堂不穩,聽說是與齊王有關。北方楚國見機出兵,二十萬大軍兵臨城下。韓老將軍率軍抵抗,然而兵力懸殊。朝廷援軍遲遲未到,老將軍以四萬兵卒奮死抵抗,雖最終擊退敵軍,但損失慘重。老將軍的四個兒子戰死,無一生還,家中僅剩一幼子,還有那女子。經歷喪子之痛,老將軍的夫人從此一病不起,後經御醫多番診治,才勉強保下命來。”
“也正是因此一役,陳國轉危爲安。百姓休養生息,國力日漸壯大,老將軍功不可沒。後朝廷封老將軍忠烈侯,鎮守北城。老將軍膝下僅有一幼子,侯府注定是要走下坡路的。恐怕也是因此,那鍾泰才敢如此有恃無恐。”張起欽佩道。
我瞬間感到一股難以言喻的震驚,整個人仿佛被釘在了原地。
老將軍世代忠誠,滿門皆是忠烈之士,爲國家拋頭顱灑熱血,令人敬仰。
那女子命運竟是如此悲慘,先是失去了四個兄長,母親又差點離去。充滿了苦難與不幸,讓人不禁心生憐憫與同情。
這一切突如其來的信息,讓我一時之間無法消化,心中涌動着復雜的情感。
“睡吧,明天進城。”我壓抑地說道。
將稻草分成兩份鋪好。
就這樣,兩人默默地躺下,誰也沒有再開口說話。
目光不約而同地投向了屋頂上破舊的窟窿,透過這個小小的洞口。
得以窺見外面的夜空。夜空中,點點繁星閃爍着微弱卻堅定的光芒;
而那輪皎潔的月亮,則靜靜地懸掛在天際,灑下柔和的銀輝。
“起來了,起來了,都什麼時辰了,你可真能睡。”張起一邊推我一邊說道。
“嗯~~~”我揉了揉眼睛,坐了起來。站起身,伸着懶腰。
兩人肩並肩地走出了這座已經破敗不堪的道觀,步伐一致地踏上了前方的道路。
在邁出幾步之後,幾乎在同一時間不約而同地停下腳步,轉過頭來,目光交匯在那道觀的殘垣斷壁之上,仿佛在心中默默告別這段曾經的記憶。
隨後,再次轉身,堅定地朝着東方城中的方向緩緩行去,身影逐漸消失。
一路無話,進到城中。
城裏的大街小巷熙熙攘攘,人群如潮水般涌動。
各種叫賣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攤販們熱情地吆喝着,推銷着自己的商品,空氣中彌漫着熱鬧而喧囂的氣息。
當人們注意到我的出現時,紛紛停下腳步,交頭接耳,竊竊私語,似乎在議論着關於我的種種話題,眼神中透露出疑惑或是驚訝。
“喲,這人還活着呢?”
“過來,不想死就離他遠一點。快走別看了。”
“該死的掃把星,陳伯多好的人。”
聽到這裏,張起渾身一震。
“不好!陳伯出事了。”張起慌張地跑了起來,我緊跟着跑了過去。
“陳伯是誰?他怎麼了?”我一邊跑一邊問道。
“救你的藥是陳伯給的,去了再說。”
片刻後,到了一處藥鋪前。大門緊閉,張起推了推,門板傳出咔咔的響動聲。
“去陳伯家,快。”
穿過擁擠的人群,一路小跑,直奔陳伯的住處。沿途的百姓見到我們,神色各異,有的冷漠,有的譏笑,更多的則是避之不及。
陳伯的家位於一條狹窄的巷子深處,是一個寬敞的大院子。此刻,門前已經聚集了不少人,議論紛紛。我們撥開人群,擠了進去。
眼前的場景令人心生震撼,院內只有一人,地面上擺放着一個火盆。
火盆的正前方,赫然停放着一口漆黑的棺材。
在火盆的左側,那人身穿白色孝服、頭戴孝帽。
看起來有十四五歲的模樣,然而令人驚訝的是,他的身材卻異常高大魁梧,展現出一種超越常人的強壯。站在那裏,像是一座堅實的小山。
少年的雙眼中布滿了淚痕,目光哀傷,正凝視着走進院內的張起,仿佛有千言萬語。
“小起哥...”那人哽咽的對着張起說道。
“這是……怎麼回事?”
“還能怎麼回事,陳伯幫了你,被人弄死了唄,一對掃把星。”人群裏傳出不知是誰的聲音。
“大壯,他們說的是真的嗎?”張起用力的搖晃着大壯的肩膀。
“不是,爺爺是自己吊在藥鋪裏死的。”大壯低着頭嗚咽道。
張起神情恍惚地跪倒在火盆前。
他的目光呆滯,機械地伸出手,拿起放在一旁的黃紙。
他的動作異常緩慢,仿佛每一個細微的舉動都需要耗費極大的心力。
黃紙在他手中一抖,火焰逐漸蔓延,直到那熾熱的火苗灼痛了他的手指,才緩緩滑落在火盆中。
火光映照在他蒼白的臉上,顯得格外淒涼。
我也跪了下去,二人默默地磕了三個頭,每一個頭都磕得沉重而有力,仿佛在用這種方式表達着內心深處無盡的哀思與自責。
“鍾泰!!!”張起跪在地上仰天長嘯,十指張開,用力的向外延伸着,手背上青筋暴起。聲嘶力竭的喊道。
院外的人們在聽到這個名字的瞬間,無不感到心驚膽戰,紛紛驚慌失措地四散奔逃。
仿佛身後有猛獸追趕一般。
他們生怕被人發現自己在場,哪怕只是稍微慢了一步,都可能招致無法預料的殺身之禍。
在這種極度恐慌的氛圍下,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迅速散去,轉瞬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然而,就在這混亂的逃散之中,卻有一個人依舊鎮定自若地矗立在院門口的正中央,仿佛對周圍的恐慌和危險視若無睹。
“婉茹姐……”大壯聲音低沉的對着來人說道。那人對大壯點了點頭沒有說話,徑直走進院內。
“那日我叫你不要再出來瞎晃,你當我的話是耳旁風嗎?還是你嫌害死的人還不夠!”韓婉茹大聲的沖我喊道。
我低下頭,無法反駁她的話,陳伯的確是因我而死。
“婉茹姐,爺爺是自己吊死的,不是這位大哥哥害死的。”大壯解釋道。
“大壯,料理好後事來府上找我。還有你,限你今日之內離開北城,明日我若還見你在這城中,必殺之……”韓婉茹狠狠的對着我說道,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