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林、星、語。”

“你身上……藏着什麼?”

江嶼辰的聲音,低沉、冰冷,每一個字都裹挾着西伯利亞的寒風,帶着足以凍結靈魂的審視和毫不掩飾的致命殺意!那束強光手電的光柱,如同審判之矛,死死釘在林星語蒼白失神的臉上!

林星語被那冰冷的光線和更冰冷的質問刺得一個激靈,茫然空洞的眼神終於聚焦。她看到了江嶼辰手中鑷子上那個在幽暗光線下反射着微弱冷光的收集皿,看到了光屏上那刺眼的DNA匹配結果和自己的名字,更看到了江嶼辰那雙深潭般眼眸中翻涌的、足以將她撕碎的冰冷風暴!

追蹤器?!

在她身上?!

DNA匹配……是她?!

這怎麼可能?!她完全不知道!她什麼也沒做過!

巨大的荒謬感和比死亡更深的恐懼瞬間攫住了她!她像被踩到尾巴的貓一樣猛地彈起來,身體因爲劇烈的情緒波動和之前的虛脫而搖搖晃晃,聲音因爲極致的驚恐和冤屈而變得尖利破碎:

“不!不可能!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江嶼辰!你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我沒有!我沒有背叛你!我沒有!”她語無倫次,眼淚洶涌而出,混合着臉上的灰塵,狼狽不堪。

“不知道?”江嶼辰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到極致的弧度,那弧度裏沒有絲毫溫度,只有深沉的、看透一切的譏諷和寒意。他向前逼近一步,那強大的壓迫感讓林星語窒息般地後退,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合金牆壁上,無路可逃!“一個與‘鬣狗’組織型號完全一致的皮下追蹤器!帶着你的DNA!就藏在爆炸濺到你身邊的碎片上!你告訴我你不知道?!”

他手中的鑷子,夾着那個盛放着微型追蹤器的收集皿,幾乎要戳到林星語的眼前!那點微弱的冷光,此刻如同惡魔的眼睛,死死盯着她!

“林星語,你的將計就計,真是玩得爐火純青啊。”江嶼辰的聲音如同淬毒的冰凌,“先是故作聰明地送誘餌給周倩,引她入局,暴露她的價值,讓幕後的人不得不清理她滅口。再在混亂中,意外地被爆炸碎片劃傷,讓藏在你身體裏的幽靈暴露在金屬碎片上,順理成章地把我們所有人……連同這個安全屋的位置,一起賣給鬣狗!好一個連環計!好一個……深藏不露的棋子!”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林星語拼命搖頭,淚水模糊了視線,巨大的冤屈讓她渾身顫抖,“我沒有!我什麼都不知道!我怎麼可能在自己身上放這種東西?!我連‘鬣狗’是什麼都不知道!我……”她突然想到什麼,如同抓住救命稻草,“對!檢查!你檢查我!現在就檢查!如果它在我身上,你一定能找到植入點!你檢查啊!”

她近乎瘋狂地擼起自己沾滿灰塵和血跡的衣袖,露出纖細的手臂,又慌亂地去拉扯衣領,露出脖頸和肩頭的皮膚,在冰冷的光柱下,那蒼白的皮膚因爲恐懼和激動而微微泛紅,上面只有一些細小的擦傷和淤青,根本沒有任何手術疤痕或異常凸起!

“看啊!你看啊!什麼都沒有!”她哭喊着,將手臂和肩頸毫無保留地暴露在江嶼辰冰冷的目光下,“我沒有騙你!我真的不知道!一定是搞錯了!一定是他們……他們用了我的血……栽贓……”她的聲音因爲極度的恐懼和冤屈而哽咽,幾乎說不出完整的句子。

江嶼辰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掃描儀,在她裸露的皮膚上冰冷地掃過。確實,沒有任何肉眼可見的植入痕跡。最新的皮下追蹤器植入技術,可以做到微創甚至無創,植入點極小且快速愈合,不留明顯疤痕。但這並不能洗脫她的嫌疑。相反,這更證明了幕後黑手的技術實力和計劃的周密!

“栽贓?”江嶼辰冷笑一聲,那笑聲在警報的嘶鳴中顯得格外刺耳,“用你的血,精準地‘栽贓’在一塊恰好濺到你身邊、又恰好帶着追蹤器殘留物的碎片上?林星語,你覺得這世上有這麼‘巧合’的事情嗎?”

他不再看她那絕望而蒼白的臉,目光轉向主控光屏上還在閃爍的警報和代表安全屋結構損傷的紅色區域。“陸鳴!掃描她!全身深度生物掃描!重點骨骼、深層肌肉組織、淋巴區域!我要知道那個‘幽靈’現在藏在哪!”

“江哥!安全屋結構不穩定!掃描儀需要穩定能量供應!現在啓動有風險!”陸鳴的聲音充滿擔憂。

“執行!”江嶼辰的聲音斬釘截鐵,不容置疑!

“是!”陸鳴不敢違抗。

安全屋角落,一台連接着備用能源的圓柱形掃描艙緩緩亮起幽藍的光芒。艙門打開。

“進去。”江嶼辰的命令冰冷無情,目光如同看着一個危險的物品。

林星語看着那冰冷的掃描艙,如同看着一個金屬棺材。但她沒有選擇。這是證明自己清白的唯一機會!她咬着牙,擦去臉上的淚水和灰塵,帶着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踉蹌着走進了掃描艙。

艙門關閉。幽藍色的掃描光束自上而下,緩緩移動。

江嶼辰站在掃描艙外,目光緊盯着旁邊光屏上同步顯示的三維生物構造圖。林星語的骨骼、肌肉、血管、內髒……在強大的掃描下清晰呈現。他的手指在虛空中操作,調整着掃描的深度和精度。

沒有……

沒有……

掃描光束掃過手臂、肩頸、軀幹……沒有任何異常信號!沒有金屬異物!沒有生物凝膠包裹體!

難道……真的在爆炸中脫落了?或者……分析錯了?

江嶼辰的眉頭緊緊鎖起,眼神銳利如刀。他不相信巧合!更不相信分析儀會出錯!

“加大掃描深度!聚焦上次DNA殘留點附近區域!”他冷聲下令。

掃描光束再次聚焦在林星語的右肩附近,那片有擦傷和血跡的區域。圖像被不斷放大、增強……

突然!

在肩胛骨內側靠近脊柱的深層肌肉纖維束中,一個極其微小、與周圍組織密度略有差異的、米粒大小的陰影區域,被高亮標記出來!

“發現異常!”陸鳴的聲音帶着一絲驚疑,“目標區域!深度7.2厘米!非自然組織密度!有微弱生物屏蔽塗層反應!正在嚐試穿透屏蔽……”

光屏上,代表掃描穿透力的紅色進度條艱難地推進!那層生物屏蔽塗層極其頑強!

江嶼辰的眼神瞬間變得無比幽深!果然!藏得很深!

就在掃描即將突破屏蔽層,看清那陰影真面目的瞬間——

“嗡——!!!”

掃描艙內的林星語,身體猛地一顫!發出一聲痛苦至極的悶哼!仿佛有什麼東西在她體內被強行激活!一股強烈的、尖銳的、如同被燒紅的鋼針刺入骨髓的劇痛,從她的右肩胛骨深處猛地爆發出來!瞬間席卷全身!

“啊——!”她淒厲的慘叫聲穿透掃描艙的隔音層!

與此同時!

主控光屏上,那個被標記的微小陰影區域,突然爆發出極其強烈、極其紊亂的生物電信號!緊接着,一股高強度的、特定的、與之前“鬣狗”追蹤器完全一致的射頻脈沖信號,如同垂死的毒蛇發出的最後嘶鳴,猛地從林星語體內爆發出來,穿透了掃描艙的屏蔽層,瞬間充斥了整個安全屋的通訊頻段!

“信號泄露!!”陸鳴發出驚恐的尖叫!“是那個追蹤器!它被深度掃描激活了!它在發送強定位脈沖!!!”

幾乎在脈沖信號發出的同一秒!

安全屋外圍的監控屏幕上,原本還在搜索徘徊的幾個代表“鬣狗”熱源信號的紅點,瞬間如同聞到血腥味的鯊魚,齊刷刷地轉向!精準無比地鎖定了安全屋γ的位置!並且以驚人的速度包抄而來!

更可怕的是!

安全屋厚重的合金主門外,傳來了令人毛骨悚然的、高頻能量切割器接觸金屬發出的“滋滋滋”聲!以及沉悶的定向爆破裝置安置的撞擊聲!

他們不再需要火箭彈強攻了!定位脈沖暴露了精確坐標!他們要用最直接、最暴力的方式——切割爆破!強拆大門!

“江哥!他們找到主門了!正在切割!最多三分鍾!大門就會被切開!”陸鳴的聲音帶着絕望的哭腔,“掃描……掃描還繼續嗎?”

掃描艙內,林星語已經痛得蜷縮成一團,冷汗浸透了衣服,牙齒死死咬着嘴唇,鮮血順着嘴角流下,喉嚨裏發出壓抑不住的痛苦嗚咽。那植入體內的追蹤器,仿佛一顆被激活的微型炸彈,在她體內瘋狂釋放着破壞性的能量!

江嶼辰死死盯着掃描艙內痛苦痙攣的林星語,又看向光屏上那正在被瘋狂切割的合金大門監控畫面,再看向安全屋結構圖上多處閃爍的紅色損傷警報!他的臉色冰冷如萬載寒冰,但眼底深處,那翻涌的風暴卻奇異般地平息了,只剩下一種近乎冷酷的、洞穿一切的銳利和……一絲極其復雜的、難以言喻的明悟。

追蹤器被深度掃描激活……強烈的痛苦反應……這是……被動觸發式自毀兼強定位機制!

幕後的人,根本沒打算讓攜帶者長期安全!一旦被深度掃描探查,追蹤器就會自毀並發出最後、最強的定位信號,同時給攜帶者造成巨大痛苦,確保“信標”在暴露前發揮最後一次作用,並清除證據!

好狠毒的手段!好周密的算計!

林星語……她確實可能從頭到尾都不知情!她只是一具……被精心挑選、被植入“死亡信標”、被利用到最後一刻的……**人形載體**!

“終止掃描!”江嶼辰的聲音果斷而冰冷,不再有絲毫猶豫。“陸鳴!啓動‘蛻殼’協議!目標:備用通道Z!立刻!”

“蛻殼協議?!”陸鳴驚呆了,那是安全屋最後、最危險的逃生手段!“江哥!那通道……”

“執行!”江嶼辰厲聲打斷他!同時,他一步上前,猛地拉開掃描艙門!

刺鼻的血腥味和痛苦的呻吟撲面而來。林星語蜷縮在冰冷的艙底,臉色慘白如金紙,右肩胛處劇烈地痙攣着,汗水浸溼了頭發,黏在蒼白的臉頰上,眼神渙散,顯然已經痛得神志不清。

江嶼辰沒有絲毫猶豫,俯身,一手穿過她的膝彎,一手托住她的後背——再次將她打橫抱了起來!這一次,他的動作不再有之前的僵硬,反而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強硬和……一絲難以察覺的保護性姿態?

林星語被劇痛折磨得意識模糊,只感覺身體一輕,落入了一個堅實而冰冷的懷抱。那清冽的鬆針氣息夾雜着硝煙和血腥味,竟讓她在極致的痛苦中感到一絲詭異的、微弱的安全感。她無意識地、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用盡最後一點力氣,死死抓住了江嶼辰胸前的衣襟。

“呃……痛……”她發出小貓般微弱的嗚咽。

江嶼辰的身體幾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低頭看了一眼懷中痛得蜷縮成一團、脆弱不堪的女孩,深潭般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極其復雜的情緒。但瞬間便被更深的冰冷取代。

“忍着。”他的聲音依舊冷硬,卻不再帶着之前的殺意,“不想死,就別鬆手。”

他抱着林星語,大步沖向安全屋深處一個不起眼的、僞裝成合金牆壁的角落。陸鳴已經啓動了“蛻殼”協議,那面牆壁無聲地向內滑開,露出後面一條狹窄、陡峭、向下延伸的漆黑甬道!一股陰冷潮溼的、帶着鐵鏽和泥土味道的風從甬道深處倒灌出來!

“通道已開啓!只能維持90秒!江哥!快!”陸鳴在主控台前嘶喊,同時啓動了安全屋自毀程序的倒計時——這是“蛻殼”協議的一部分,用自毀抹去所有痕跡!

江嶼辰沒有絲毫遲疑,抱着林星語,如同抱着一個易碎的負擔,一步踏入了那漆黑的、如同通往地獄的甬道!

就在他們身影消失在甬道深處的瞬間!

“轟隆!!!”

一聲遠比火箭彈更恐怖的巨響從頭頂傳來!整個安全屋劇烈震蕩!合金主門的方向爆發出刺目的火光和濃煙!厚重的合金大門,被硬生生炸開了一個巨大的豁口!

“鬣狗”……攻進來了!

刺耳的警報和陸鳴最後的通訊瞬間被爆炸的轟鳴淹沒!

漆黑的甬道向下延伸,深不見底。江嶼辰抱着意識模糊、痛苦呻吟的林星語,在劇烈的顛簸和身後不斷傳來的爆炸悶響中,深一腳淺一腳地向下狂奔!手電的光柱在狹窄的甬道裏劇烈晃動,照亮前方溼滑的、布滿了鏽蝕管道的牆壁。

突然!

奔跑中的江嶼辰猛地停住腳步!手電光柱死死釘在前方甬道拐角處的地面上!

那裏……靜靜地躺着一樣東西!

一個巴掌大小、邊緣被燒焦、染着暗褐色污跡的……硬皮速寫本?

正是林星語從不離身、記錄着她無數設計靈感和……那個神秘雙螺旋圖案的速寫本!

它怎麼會在這裏?!明明剛才在實驗室,在安全屋……它應該都在她的背包裏才對!

一股寒意瞬間竄上江嶼辰的脊背!他猛地低頭看向懷中意識模糊的林星語,又看向前方地上那本如同死亡標記般靜靜躺着的速寫本!

一個比追蹤器更冰冷、更驚悚的念頭,如同毒蛇般鑽入他的腦海:

這個本子……這個她視若珍寶、從不離身的本子……難道……才是真正的“信標”?

那個皮下追蹤器……只是吸引注意力的……第二重誘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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