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我看着滿地狼藉,看着她扭曲的臉。
心裏,反而前所未有的平靜。
我意識到,指望她,哀求她,都是沒用的。
唯一的出路,就是徹底離開她。
從那天起,我沒再跟她說過一句話。
高考前的最後一個月,我幾乎都泡在陳姨家。
我拼了命地學習,做完了我能找到的所有卷子。
那是我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成績出來那天,我考得很好。
分數遠超重點大學的錄取線。
我拿着查到的分數給陳姨看,陳姨高興得合不攏嘴。
趙蘭知道後,臉上也露出了得意的神色。
她立刻就給親戚朋友打電話炫耀,說她女兒多爭氣,將來肯定有大出息。
錄取通知書寄到時,她表現得比我還激動。
但她的第一反應不是爲我高興,而是盤算着我暑假能去打工掙多少錢。
“你考這麼好,暑假找個家教的活兒肯定不少掙錢。還有張強,他最近手頭有點緊......”
我打斷她的話。
“我要去報到的大學在外省。”
她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什麼外省?跑那麼遠什麼?就在本地讀個專科不就行了?”
我以爲我聽錯了。
“專科?”
“對啊。”她理所當然地說,“女孩子家讀那麼多書什麼,早晚要嫁人的。你在本地,還能方便照顧我跟張強。”
原來,她連我考了多少分,能上什麼學校都不知道。
她只關心我能不能成爲她的搖錢樹和免費保姆。
那一瞬間,我心底最後一點微弱的希望,也徹底熄滅了。
我轉身回到我那個小小的房間,從床底下拉出外婆留下的一個小箱子。
外婆去世後,趙蘭就把她的東西都扔了,只留下這個舊木箱,嫌晦氣,一直塞在床底。
外婆臨終前,曾悄悄告訴我,如果有一天你媽不讓你活了,就去打開那個箱子。
箱子裏都是外婆的舊物。
我在一堆泛黃的照片和衣服底下,找到了一個用紅布包着的東西。
我打開它,是一本房產證。
我翻開,業主姓名那一欄,清清楚楚地寫着兩個名字。
我的,和我親生父親的。
這套房子,是父親的婚前財產,趙蘭本沒有份。
我拿着房產證,把它復印了一份。
我把復印件拍在趙蘭和張強的面前。
趙蘭的瞳孔猛地一縮。
“這......這是哪來的?”
我冷冷地看着她,說出了我準備了一整晚的話。
“這是我父親留給我的房子。”
“支付我大學四年的學費和生活費,一年五萬,一次性付清。畢業後,我把這套房子過戶給你。”
我頓了頓,加重了語氣。
“否則,我現在就去房管局掛失,補辦房產證,然後把它賣掉。一分錢,你也別想拿到。”
趙蘭徹底震驚了。
她一直以爲這套房子她理應繼承,沒想到我那個只存在於記憶裏的父親,早就給我留好了後路。
“你敢!”她尖叫起來。
張強的臉色也變了,他一把搶過復印件,眼睛裏閃爍着貪婪的光。
“蘭姐,不能給她!這房子少說也值一百萬!給了她二十萬,她畢業後要是不認賬怎麼辦?”
趙蘭顯然也被說動了,她遲疑地看着我。
“是啊,萬一你跑了呢?我上哪找你去?”
我早就料到他們會這麼說。
我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協議。
“我們可以籤合同,找律師公證。”
我看着趙蘭,一字一句道:”你賭我會不會遵守承諾。還是賭我敢不敢現在就把房子賣了,讓你一無所有。”
我知道她的弱點。
她貪婪,又懦弱。
一百萬的房子,是她無法拒絕的誘惑。
她和張強在房間裏激烈地爭吵了很久。
我聽到張強讓她別答應,慫恿她想別的辦法把房子弄到手。
但趙蘭,最終還是被那套房子的價值沖昏了頭。
最終,她從房間裏走出來,臉色鐵青。
“好,我答應你。”
她咬着牙,恨恨地瞪着我,仿佛要在我身上剜下一塊肉來。
“但是要分期給,我先給你第一年的。”
“可以。”我點頭,“但我要現金。”
我不相信她。
第二天,她帶着我去銀行,極不情願地取了五萬塊現金給我。
我拿着那筆錢,一刻也沒有停留。
我當天就買了去大學的火車票。
臨走前,我去和陳姨告別。
我把身上剩下的一點錢留給了她。
“陳姨,謝謝您。我可能,再也不會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