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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什麼時候睡着的。
夢裏,好像又回到了八歲那年。
爸媽醫治的抑鬱症患者跳樓了。
患者家屬卻認爲是爸媽對患者進行了引導,讓他自。
他們要讓爸媽和他們一起經歷失去親人的痛。
所以找到學校,綁架了我。
林歲歲看到我被擄上車,嚇得哭起來。
綁匪怕暴露,就連她一起綁了。
幾經周轉,我們被賣到了山村裏。
買下我們的,是一個男人。
他把我當女人對待,把林歲歲當牲口對待。
林歲歲下地活時,他就把我綁在床上。
這樣的子不知道過了多久。
我終於找到機會砸暈了他。
可我的力氣太小,他只暈了一會。
是林歲歲及時回家,抱住他的腿拖住了他。
我跑到村口,正好撞見順着線索來接我的爸媽。
可回去救林歲歲時,她的雙腿已經扭曲的不像樣。
好恐怖的夢。
這個夢已經折磨了我十年。
我驚醒,顫着手拿起手機給林歲歲打電話。
她也沒睡,哭到聲音沙啞卻還不忘安慰我。
“寧寧,不要聽他們說。”
“不是你害得我,你也很無辜。”
我沉默了會,才輕聲開口:
“歲歲,我去看看你,好嗎?”
我用最快的速度,沖到了林歲歲家樓下。
她正艱難地推着輪椅出來。
我沖過去,將她推到小區的小花園邊。
凌晨了,小區裏空無一人。
世界安靜的只有我們。
我翻了下口袋,將自己攢錢的銀行卡塞進她手裏。
“我知道叔叔阿姨給你定制了最新科技的假肢,不會磨你的斷肢。”
她紅着眼推拒。
我堅持塞進她口袋裏。
“歲歲,別拒絕我。”
“叔叔阿姨說得對,是我們家欠了你們家,如果不是我,你現在還會很健康。”
“就當是我補償你一點點吧。”
我蹲在她面前,輕輕蹭了下她的腿。
十年前,我被當成破布娃娃扔出來時,她哭着將我的頭放在她腿上。
告訴我,一切都會好的。
現在,她流着淚,顫着手撥開我沾了眼淚黏在臉上的頭發。
“寧寧,盛寧,都會好起來的。”
黑夜伸手不見五指,但林歲歲的眼睛總是亮晶晶的。
我沒有說話。
兩個人無聲哭了許久後,一道燈光亮起。
林父林母趕來,聲音發着顫:
“又是你!”
“盛寧,三更半夜你爲什麼要來我女兒?”
他們氣急了,將林歲歲拽到面前。
聲音裏是化不開的痛苦。
“歲歲!你可以忽略她給你帶來的傷害。”
“可你知不知道,你每見她一次,爸媽心裏就疼一次!”
“在我們眼中,她是害你變成這樣的罪魁禍首!我們恨不得她去死!”
“以後不要再見她了行不行?”
林歲歲哭着搖頭。
我卻笑出聲:“叔叔阿姨,你們放心。”
“今天是我見林歲歲的最後一面了。”
最後,我彎腰湊到林歲歲耳旁:“那個村子裏發生的事,到死都不要再提。”
說完,我轉了身,決然離開。
林歲歲哭喊着的聲音散在風裏。
我走了很遠才敢回頭。
心裏像破了一個很大的洞,呼呼灌着風。
筋連着筋長大的羈絆,被我親手斷了。
好疼啊。
比刀子劃過手腕時,還要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