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只能硬着頭皮，坐在謝觀序身旁。
一條長凳就那麼長，謝觀序坐一頭，她縮在另一頭。
他們中間隔着偌大的空隙，都能再塞兩個人了。
謝觀序眼角的餘光瞥見谷雨低着腦袋，埋頭飯的模樣。
他夾起一塊嫩白的魚肉，當着衆人的面放進谷雨碗裏。
谷雨拿着筷子的手抖了抖，詫異地抬頭看向面無波瀾的謝觀序。
“多吃魚，補腦子。”
谷雨：“……”
梁宛素笑着也夾了一筷子魚肉，放進謝觀序碗裏，“觀序，別光顧着給小雨，你自己也多吃點，你們做研究費腦，得多吃魚補一補。”
聽到謝觀序是做科研的，林婉震驚地抬起頭，偷看了他好幾眼。
打從剛才第一眼見到謝觀序的時候，林婉的少女心就像是小鹿亂撞。
身高腿長、長得又俊、工作體面、還是城裏人，這樣的條件打着燈籠都找不到。
今天就被她給碰上了，林婉一顆心蠢蠢欲動。
如果能當他的媳婦，該有多好啊！
謝觀序自然察覺那道不安分的視線，他並不理會，沒吃幾口就放下筷子。
直截了當對谷驚天與梁宛素說：“谷叔，梁姨，谷雨如果實在讀不進書，不如讓她跟我到城裏，我給她安排一份工作，這樣也好過早早嫁人。”
谷雨在謝觀序放下筷子的時候，就被嚇得不敢動了。
這會兒聽他這麼說，谷雨嚇白了臉。
去城裏？
去城裏她這輩子都得毀！
梁宛素聽完覺得這主意不錯，她早就有這個打算了，就是一直沒好意思跟謝觀序開這個口，還有就是小雨一再阻攔她。
現在謝觀序開了這個口，梁宛素自然樂意了。
謝觀序在城裏研究院上班，單位有分房，她閨女跟去也有地方住。
而且以謝觀序的能力，給小雨安排一份體面的工作，更是不在話下。
比起讓小雨過早嫁人，還不如把小雨送到城裏工作，至少在城裏有謝觀序照顧，梁宛素是絕對放心的。
“好啊，觀序你能給安排，那是再好不過了。”梁宛素一口答應。
谷雨欲哭無淚，“媽，二哥，我不想去城裏。”
謝觀序緊抿着唇，沒有聽谷雨的解釋，只冷冷扔下話讓她選。
“谷雨，我給你兩個選擇，要麼報名復讀班，繼續考大學。要麼去城裏，我給你安排一份工作。”
谷雨捏着拳頭，默不作聲。
兩個選擇都不是她想要的。
可謝觀序像是跟她較上勁兒了。
“最後一次。”
谷雨偏過腦袋，不解地看向謝觀序。
謝觀序嗓音極冷，“谷雨，這是我最後一次幫你，如果你真的扶不起來，我也認了，以後我不會再管你的事。”
謝觀序這話一出，梁宛素跟谷驚天都嚇傻了眼。
本來攀上謝家這高枝兒，他們谷家也能跟着過上好子。
現在聽謝觀序這話，是徹底想要跟他們谷家斷絕來往。
“觀序啊，小雨不懂事，你別跟她計較。”梁宛素連忙勸道，藏在桌子下的手忍不住碰了碰谷雨。
谷雨回神，愣愣問他：“二哥，你說的是真的？”
梁宛素嚇得打斷：“你胡說什麼呢！你瞧你，快跟你哥道歉。”
谷雨滿腦子都是謝觀序那句，最後一次幫她，以後不會再管她的事。
謝觀序冷淡地嗯了聲。
她眼睛瞬間亮了，“好，那我選擇進城工作。”
谷雨是這麼想的，既然書上說，她是讀大學後被學校裏的男同學迷惑住了，那她不讀大學是不是這一切就不會發生？
只要在城裏找份工作，然後離謝觀序遠遠的，只要他不再管自己，那她是不是就能夠平安無事了？
谷雨膽子小，至今都不敢相信，書裏描述的那個水性楊花的女人會是她。
看着她眉飛色舞的模樣，謝觀序臉色驟然冷了下來。
他不管她，就這麼開心？
謝觀序回想起十年前，他被父母找回來的那一天，谷雨就變了。
跟他不再親近，對他避如蛇蠍。
他至今都還記得，谷雨當着衆人的面，說不喜歡他的那番話。
在谷家相處了兩年，謝觀序對谷家所有人的性子了如指掌。
谷驚天，老實憨厚的農民，心地善良好說話，對妻兒更是好到沒話說。
梁宛素，刀子嘴豆腐心的農村婦女，一門心思掛在閨女身上，爲了谷雨什麼都做的出來。
谷力性子直，脾氣爆，欺軟怕硬。
在谷家這兩年裏，他見過谷力欺負谷雨，被他揍過一次後，谷力看到他都客客氣氣的，對谷雨更是不敢造次。
谷雨，嬌嬌軟軟的小丫頭，在谷家的那兩年，她總是跟在他身後，二哥長，二哥短的喊他。
謝觀序是打從心底，把谷雨當妹妹一樣照顧。
甚至很感激當年，谷雨能夠勇敢站出來拒絕他倆的婚事。
謝觀序是懂得知恩圖報的，如果梁宛素執意讓他娶谷雨，他也會答應。
就把她當做妹妹，照顧她一輩子。
好在谷雨拒絕了，那一刻謝觀序就向梁宛素保證，會承包谷雨所有的費用，直到她嫁人爲止。
可他回謝家後，谷雨像是變了個人，從未主動寫信給他，告訴他自己需要什麼，甚至成績一落千丈，每次他來谷家看望他們的時候，她總是躲在房間裏。
之前梁宛素跟他解釋，說谷雨長大了，女孩子害羞。
謝觀序沒懷疑，可現在看來，谷雨並不是青春期女孩子的嬌羞，而是實打實不待見他。
算了吧，最後一次了，如果谷雨執意如此，以後他都不會再管。
“吃完飯去收拾東西。”謝觀序丟下這句話。
起身走到院子外頭等谷雨，他摸出煙盒，又咬了煙。
謝觀序走後，梁宛素終於忍不住數落起谷雨。
“小雨你咋回事？跟你二哥賭啥氣？你二哥這些年做這麼多都是爲了你好，等會兒你出去跟你二哥服個軟，他不會不管你的。”
“媽，二哥這些年幫我們家已經夠多了，這是最後一次幫我，之後就放過他吧，他也要過自己的子。”
“我們心安理得接受二哥的幫助，你讓他未來媳婦兒怎麼想？”
許久未吭聲的谷驚天開了口：“小雨說的對，我們不能一直依賴觀序，觀序今年都二十八了，也該要成家，我們不能拖累他。”
梁宛素嘆了口氣，越想當年的事越覺得可惜，“當初那婚事要是定下來，觀序這輩子都不會不管小雨的。”
谷驚天拍了拍梁宛素的背，寬慰道：“別想了，閨女把觀序當哥哥，你要真把他倆湊成一對，說不定他們現在成了一對怨偶，關系更差了。”
谷雨想起書中的描述，倒是真跟怨偶沒差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