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成輝剛進院門，就看見自家老二季星坐在石階上，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嘴角還破了皮，正低着頭不吭聲。
“這是咋回事？”季成輝三步並作兩步沖過去，捧起兒子的臉仔細瞧，越看火氣越大，“誰把你打成這樣的？”
季星別過臉，倔強地抿着嘴不說話。
“問你話呢！”季成輝聲音提高了八度，把季老太太都嚇得一抖。
“成輝，你小點聲，別嚇着孩子。”季老太太舉起手裏的膏藥，“小星呐，來，給你上藥。”
“我不要！”季星一把推開老太太的手，膏藥盒子啪嗒掉在地上。
滿院一時安靜了下來。
蘇琅瞧見這情形，再瞅瞅季成輝恐怖的臉色，趕緊上前去，彎腰撿起膏藥盒子，輕聲道：“，我來吧。”
她擰開蓋子，挖了一坨藥膏在手心，另一只手輕輕靠近季星的下巴：“二哥別動，很快就好了。”
藥膏涼絲絲的，帶着股子清涼的薄荷味兒。
蘇琅的手很輕，像羽毛似的在傷處打轉，季星原本緊繃的身子漸漸鬆弛下來。
“到底是誰打的？”季成輝在一旁虎着臉，“你不說我就去找你們老師！”
“別去！”季星猛地站起來，眼眶通紅，“跟老師沒關系！”
“那你倒是說啊！”季成輝氣得臉都紅了，“我季成輝的兒子在大院裏被人打成這樣，你讓我這張老臉往哪擱？”
蘇佳雲放好買的東西出來，見狀趕緊勸：“成輝，你消消氣，孩子不願說肯定有他的原因……”
“有啥原因？被人欺負了還護着，這孩子是不是傻？”季成輝越說越氣，一甩袖子就往屋裏走，“不說拉倒，我不管了！”
晚飯時間，季成輝氣呼呼地坐在堂屋不出來，任憑蘇佳雲怎麼勸都不聽。
蘇琅在院子裏轉了一圈，忽然眼睛一亮，牆角的老樹上，兩只麻雀正嘰嘰喳喳地聊着天。
她悄悄靠近，側耳傾聽。
“今天可真熱鬧，那個趙祥帶着一幫小子，把季家老二堵在學校後門……”
“可不是嘛，聽說是因爲趙祥說季成輝娶了個二婚的女人，還帶着個拖油瓶……”
“季星不讓人說他妹妹，就跟趙祥打起來了，結果被七八個人按着打……”
蘇琅聽完，眼神一沉。
原來是因爲自己。
她轉身進屋，先去了季成輝那屋：“爸，別生氣了，二哥是爲了保護我才跟人打架的。”
季成輝一愣：“保護你？”
“嗯，有人說我是拖油瓶，季星哥哥不讓，就打起來了。”蘇琅眨巴着大眼睛，“爸，出來吃飯吧，媽做了你最愛吃的紅燒肉。”
季成輝心裏那股子火氣瞬間消了大半，這臭小子，原來是護着妹妹。
他攥着拳頭：“誰在嚼舌？”
蘇琅搖搖頭：“那是我們小孩之間的事，爸，你讓我們自己解決。”
她背着手，煞有其事，季成輝見了，心底的火消了一大半。
“乖閨女，”他摸摸蘇琅的頭，給她戴上今天剛買的發卡，“要是受委屈了，一定要告訴爸，不管老的小的，爸都給你出氣！”
他脾氣其實不算好，只是人到中年，沉得住氣，要是真有人碰了季成輝的逆鱗，他的火燒得比誰都旺。
蘇琅連連點頭，又拉了拉他的手：“我知道，要是那些人太過分，我一定告訴您！”
哄好季成輝，她又跑到季星屋裏，只見他正趴在床上生悶氣，愣愣地盯着電燈泡，眼睛也不眨一下。
“二哥。”蘇琅爬上床，從兜裏掏出一把巧克力，那是之前陸野給的那些，她一直舍不得吃。
“啥玩意？”季星嘴裏被塞了一塊苦東西，他抬起頭，眼睛還紅紅的，看到巧克力後，更生氣了。
要是今天把他換成陸野，說不定能打贏！
“巧克力啊，昨天吃了的！”蘇琅剝開糖紙，把一塊巧克力捂進季星嘴裏，“都給你吃！”
她吹了吹季星臉上的紅腫：“吃了就不疼了，吹吹，痛痛飛。”
巧克力在嘴裏慢慢融化，甜得發膩。季星突然覺得鼻子一酸，眼淚差點掉下來。
家裏人都不理解他，只有這個小丫頭……
“別哭啊二哥。”蘇琅慌忙用小手給他擦眼角，“我知道你是爲了保護我，謝謝二哥！”
“誰哭了！”季星別扭地扭過頭，耳朵卻紅了，“我才沒哭！”
他倔強道：“小爺我在學校被嫉妒，仇家多，和你沒關系，少給自己臉上貼金！”
蘇琅沒在意他的胡言亂語，又往他嘴裏塞了兩塊巧克力：“不貼不貼，那咱們出去吃飯吧，我餓了。”
她拉起季星的手就往外走。季星看着那只軟乎乎的小手，心裏暖洋洋的。
飯桌上，一家人都沒怎麼吭聲，生怕惹季成輝不高興，連一頓飯也吃不安生。
蘇琅突然從兜裏掏出五毛錢，遞給季老太太：“，這是趙叔賠給我的錢，您拿去給二哥買點肉吃，補補身子。”
“趙愛軍怎麼賠你錢了？”季老太太一聽這話，筷子都放下了。
今天家裏出這麼大的事，季成輝也生悶氣，她只能問蘇佳雲，蘇佳雲怕季老太太擔心，也只撿了幾句無足輕重的話說。
季老太太還不知道蘇琅被欺負得這麼狠。
“是呀，今天的事，趙叔和我說對不起了。”蘇琅點點頭，告訴了季老太太今天桃酥的事。
“聽說趙叔家條件不好，我也不和王嬸計較了。”她像小大人一樣地，搖頭晃腦，叭叭叭說着。
心裏卻在盤算着怎麼收拾王春和趙祥那對母子。
敢欺負她家人？等着瞧吧！
季老太太接過錢，心疼地摸摸蘇琅的頭：“好孩子，這錢給你存着，想吃啥跟說。”
“不用，給二哥買肉吃！”蘇琅堅持道。
“我不要！”季星低着頭悶聲扒飯，耳朵紅得能滴血。
這個妹妹，真是……
“行了行了，都好好吃飯。”季成輝夾了塊紅燒肉放季星碗裏，“以後打架記得叫上你弟兄幾個，別自己逞能，今天要不是你落單，能被揍成這樣？老子教你的那些都白學了！”
“那爸，回頭你再教我幾招。”一談到打架，季星瞬間來勁了。
父子倆的隔閡轉瞬即逝，一頓飯吃得其樂融融，誰也沒注意到蘇琅眼底閃過的狡黠。
趙祥！
明天就讓他知道，惹了季家的小拖油瓶，會是什麼下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