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嫿倚在門框邊,真絲睡裙的吊帶滑到肩頭,露出細膩的鎖骨。
她的尾音拖得長長的,像貓爪在人心尖上撓。
“陸總這麼大的架子,怎麼在我家門口當起了?進來坐啊。”
陸燼川的皮鞋在地板上蹭出輕微的聲響,玄關處還擺着一雙男士拖鞋,是裴澤常穿的款式。
他喉結滾動了一下,沒等蘇嫿側身,就長腿一邁擠了進來,不由分說將人扣進懷裏。
他的臉埋在蘇嫿的頸窩,鼻尖蹭過她耳後那點熟悉的玫瑰香味。
陸燼川閉了閉眼,力道大得幾乎要將人揉進骨血裏。
卻在蘇嫿輕哼一聲時立刻鬆了鬆手臂,只敢用鼻尖狠狠吸着她身上的氣息,像在確認什麼。
“嫿嫿,”
他的聲音啞得厲害,尾音都在發顫。
“別再和裴澤待在一起了,好不好?”
蘇嫿早猜到他會這麼說。
她抬手拍了拍他的背,掌心能摸到他西裝下緊繃的脊背,語氣軟得像棉花糖。
“瞧你這模樣,是不是看到了裴澤剛離開?”
她故意頓了頓,感受着懷中人瞬間僵硬的身體,才笑着補充。
“我這不是在他一離開就給你發消息了嗎,急什麼。”
她輕輕掙開他的懷抱,轉身關門。
蘇嫿的指尖勾住他的小指時,陸燼川幾乎是立刻就繃緊了手指,卻不敢用力回握。
只小心翼翼地跟着她的腳步往二樓走,像只被主人牽住的大型犬。
臥室的水晶燈被蘇嫿開了暖光模式。
他的目光掃過床頭櫃,那裏擺着一個相框,照片裏蘇嫿笑得燦爛,身邊卻站着裴澤。
陸燼川的心像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
他甚至開始暢想,要是有一天,他推開門就能看見這樣的場景。
蘇嫿穿着他買的睡裙,在廚房爲他煮咖啡,客廳的沙發上堆着他的外套。
這個房子裏的每一處,都刻着他們共同的痕跡。
蘇嫿拉着他走到床邊,陸燼川順勢坐下,床墊陷下去一個小小的弧度。
沒等他反應過來,蘇嫿就直接跨坐在他腿上。
雙手勾住他的脖頸,長發垂下來,掃過他的臉頰。
她的鼻尖蹭了蹭他的鼻尖,呼吸溫熱地噴在他的唇上,眼神卻帶着幾分狡黠的挑釁。
“陸燼川,你知道嗎?這裏可是我和裴澤的臥室。”
蘇嫿的話,像淬了蜜的細針,精準刺入陸燼川的耳膜。
她故意抬手,指尖劃過他的喉結,看着他瞬間變深的眼神,笑得更甜了。
“你說,要是他現在回來,看見我們這樣,會不會很?”
陸燼川的身體幾不可查地繃緊了一瞬。
他怎麼會不知道這是誰的臥室?
空氣中那縷陌生的、清冽的男士香水尾調。
床頭櫃上成對的情侶水杯,衣帽間裏那抹刺眼的、不屬於蘇嫿的深色衣角……
每一個細節都在他踏入這個空間的瞬間,化作細密的荊棘,纏繞上他的心髒。
他不是沒看見,他只是選擇了視而不見。
而蘇嫿,偏偏要將他按在這荊棘叢中,他睜大眼睛,感受每一寸刺痛。
陸燼川抬起眼,眼底的紅血絲在昏黃的壁燈下,仿佛蜿蜒的血絲。
那不是疲憊,是某種滾燙情緒在冰面下反復灼燒、冷卻、又再度沸騰的痕跡。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她,忽然很淡地扯了一下嘴角,那笑容裏沒有溫度,只有一片荒蕪的自嘲。
“?”
他重復,聲音低啞得像砂紙磨過。
“蘇嫿,你總是知道用什麼方式,能讓我最難受。”
他沒有暴怒,沒有質問,甚至連一絲被冒犯的羞惱都沒有。
他平靜地揭穿了她的小把戲,仿佛只是在陳述一個與己無關的事實。
這種過於清醒的反應,讓蘇嫿精心設計的、期待看到他痛苦失控的劇本,瞬間落空了一角。
她不喜歡這種感覺,她喜歡他因爲她而情緒決堤的樣子。
一絲微妙的不悅和更強的征服欲,竄上她的心頭。
“是嗎?”
她穩住心神,手指更加不安分地探進他襯衫的領口,描繪着鎖骨的形狀,吐息溫熱地噴在他的喉結。
“那……是現在這樣,看着你坐在他的地方,更讓你難受?
還是剛才在樓下,想着我和他在這裏……”
她故意停頓,留下無限曖昧又傷人的遐想。
“……更讓你難受?”
她在他的傷口上反復研磨,並欣賞他每一絲細微的顫動。
陸燼川閉了閉眼。
再睜開時,眸色深得像化不開的濃墨,裏面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極其復雜的情緒。
扶在她腰間的手猛地收緊,幾乎要掐進她的肌膚。
另一只手卻以同樣強硬的力道扣住她的後腦,將她壓向自己。
用一個近乎掠奪的吻封住了她所有更傷人的話語。
這個吻帶着血腥氣,帶着絕望的力度,也帶着飛蛾撲火般的獻祭感。
他在用這種方式,吞咽下她給予的所有毒藥。
一吻結束,兩人呼吸都亂了。
他額頭抵着她的,鼻尖相觸,能清晰地看到彼此眼中自己的倒影。
他握着她的手,再次按在自己心口,那裏跳動得沉重而紊亂,擂鼓般撞擊着她的掌心。
“這裏,”
他聲音沙啞,每個字都像從腔裏硬擠出來,帶着灼人的熱度。
“快被你弄碎了。蘇嫿,你高興了嗎?”
他的卑微,不在於搖尾乞憐,而在於親手將能傷害自己的匕首遞給她,並告訴她。
“你看,這是我的要害,你可以隨時刺下來。只要你……別走。”
蘇嫿的心跳漏了一拍,隨即被更洶涌、更黑暗的快意淹沒。
看,他還是認輸了,以一種更徹底、更讓她滿足的方式。
她喜歡這種絕對的掌控,喜歡他明明看透一切卻依舊沉淪的眼神。
“那……你要不要留下點記號?”
她貼着他的耳廓,輕聲呢喃,如同惡魔的低語。
“在這裏,蓋過他的味道。讓他以後睡在這裏,都能想起你……想起今晚?”
她把他內心最陰暗、最不敢宣之於口的占有欲和報復心,輕巧地勾了出來,並遞上了火把。
陸燼川深深地凝視着她,像是要透過她漂亮又無情的皮囊,看進她靈魂深處是否還有一絲柔軟。
但他什麼也沒找到,或者說,他不敢再找。
他早已陷在名爲蘇嫿的泥沼裏,甘之如飴。
“如你所願。”
他啞聲說,一個翻身,輕易調換了彼此的位置,將她籠罩在自己的陰影之下。
在意識被徹底席卷之前,蘇嫿似乎聽到他壓抑到極致、近乎嘆息的聲音落在耳畔。
很輕,卻重如千鈞。
“嫿嫿,利用我也好,玩弄我也罷。”
“別讓我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