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錦眼珠一轉，湊近沈明珠耳邊壓低聲音：“主子，奴婢倒想起一事。成親那，沈清嫵不就是跳了支勾人的舞，才勾得世子爺移不開眼嗎？”
她微微一笑，意味深長地繼續道：“您容貌身段哪點輸給她？不過是少了幾分她那狐媚樣子罷了。”
沈明珠眸光一動，抬手撫上自己的臉頰。
她生得本是端方大氣的模樣，柳葉眉斜飛入鬢，不笑時自帶傲氣，笑起來卻該是明豔動人的。
偏她從前總在意着自己正妻的身份，穿得華貴繁瑣，反倒失了勾人的韻味。
若當時她能放下矜持和驕傲，或許……
“主子，您想想，男人嘛，哪個不喜歡嬌俏可人的？”綠錦見她心動，連忙趁熱打鐵，繼續勸說，“您若是肯學着嫵媚些，再配上您這絕美的容貌，世子爺定然會回心轉意。”
沈明珠咬了咬唇，眼底的猶豫漸漸被狠厲取代。
她猛地站起身，愈發堅定：“好，我便學她一回！我倒要看看，我沈明珠若是放下身段，是不是還比不過她！”
綠錦見狀，臉上立刻露出欣喜的笑容：“主子英明！奴婢這就去爲您尋一身最豔的舞衣！”
說罷，轉身就往內室的衣箱走去，翻找了好一會兒，終於找出一身明黃色的舞衣。
這舞衣是沈明珠的陪嫁之一，質地輕薄如蟬翼，觸感絲滑。
“主子，您看這件怎麼樣？”綠錦捧着舞衣走上前，“這衣服顏色明豔，穿在身上，定能襯得您肌膚勝雪，豔壓群芳。”
沈明珠看着那件舞衣，眉頭微微蹙了蹙。
這舞衣太過貼身，幾乎勾勒出身形，讓她有些不自在。
可轉念一想，越是這樣，才越能體現出柔媚的風情。
“就這件吧。”沈明珠深吸一口氣，轉身走到屏風後。
綠錦連忙上前，幫她褪去身上的錦袍。
舞衣上身，冰涼的觸感讓沈明珠打了個寒顫。
她本就生得高挑，這一身舞衣襯得她肌膚愈發白皙，往裏端莊的眉眼，竟也透出了勾人的豔色。
只是她素來穿慣了寬袍大袖，這般貼身的舞衣，讓她渾身都透着不自在。
綠錦又幫她簡單打理了妝容，卸去了往過於端莊的發髻，留出幾縷碎發垂在臉頰兩側。
鏡中的女子，眉眼如畫，豔光四射，與往那個高傲自持的沈明珠判若兩人。
“主子，您瞧，多好看啊！”綠錦滿意地笑了，“世子爺見了，定然會挪不開眼。”
沈明珠看着鏡中的自己，眼神復雜。
“世子爺慣常去後院的水榭賞月。”綠錦一邊幫她整理裙擺，一邊低聲說道，“這個時辰，世子爺應該快過去了。奴婢這就去水榭旁的軟榻上擺好瓜果點心，您只需在水榭旁的荷花池邊，借着月色跳上一曲，世子爺定會被您吸引過來。”
綠錦的安排十分周到，既爲沈明珠創造了與陸矜獨處的機會，又不會讓她覺得尷尬。
沈明珠點了點頭，不免緊張：“都依你。只是……我許久沒跳過舞了，怕跳不好。”
“主子您放心，不用跳得多復雜，就學着沈清嫵那的樣子，嫵媚些就好。”綠錦安慰道，“主要是讓世子爺看到您不同的一面，感受到您的心意。”
沈明珠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
綠錦連忙上前，扶着她往外走去。
夜色漸濃，月光如水。
一路走到水榭旁，綠錦示意幾個小丫鬟遠遠退到花木深處候着，只留沈明珠一人立在池邊的青石台上。
青石台臨水而建，月色灑在水面上，波光粼粼。
沈明珠站在台上，下意識地攏了攏身上的舞衣。
就在她忐忑不安的時候，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傳來。
沈明珠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連忙抬頭望去，只見陸矜的身影從月色下走來。
晚風拂過，衣袂翻飛，他的身姿清俊挺拔，宛如月下謫仙，讓人移不開眼。
沈明珠心尖一跳，連忙收回目光，腳尖輕點，緩緩舞了起來。
她學着沈清嫵的樣子，扭動腰肢，舒展手臂，眼神柔媚地看向陸矜。
可她畢竟不是沈清嫵，沒有那樣自然的媚態。
她素來端莊，從未做過這樣的動作，抬手投足間，都帶着僵硬。
明明是柔媚的舞姿，被她跳得有些不倫不類。
刻意模仿，卻又不得其法。
陸矜瞧見青石台上的身影時，腳步頓了頓。
月光下，女子身着明黃色的舞衣，身姿曼妙，容顏明豔，倒是讓他有些意外。
待看清是沈明珠時，他眉峰微蹙，眼中沒有半分驚豔，反倒閃過一絲不解。
他實在沒想到，素來高傲自持的世子妃，竟然會穿着這樣暴露的舞衣，在月下跳這樣一支媚態十足的舞。
他站在原地，沒有上前，只是靜靜地看着沈明珠在台上費力地旋轉、擺腰。
往裏的傲氣被刻意的柔媚取代，竟顯得有些滑稽。
沈明珠跳得越來越吃力，她咬了咬牙，更加賣力地扭動腰肢，甚至朝着陸矜拋了個媚眼。
這個動作讓她自己都覺得羞恥，可她已經沒有退路了，只能硬着頭皮繼續下去。
她不信，自己付出了這麼多，還比不上沈清嫵那個小賤人！
陸矜眉頭皺得更緊了，他實在看不下去了。
他終於開口，話語一字一句落在沈明珠耳中：“世子妃，夜深露重，仔細着涼。”
沈明珠的動作瞬間僵在原地。
她知道，陸矜這是在委婉地讓她停下。
沈明珠的心裏泛起一陣酸楚，既羞愧又憤怒。
她放下身段，放下驕傲，學着自己最鄙夷的樣子討好他，換來的卻是這樣的結果。
她強壓下那份刻意模仿的僵硬，緩緩走下青石台，來到陸矜面前：“夫君是覺得妾身跳得不好？”
陸矜收回目光，輕輕搖了搖頭，語氣平和了些：“倒不是不好，只是往後你不必如此。”
沈明珠抬起頭，看向陸矜，眼底委屈：“妾身只是見夫君近辛勞，想爲夫君解解乏。若是夫君覺得不妥，妾身以後不跳便是了。”
她微微垂着頭，露出一段纖細白皙的脖頸，明黃色的舞衣襯得肌膚勝雪，倒也有幾分楚楚可憐的模樣。
陸矜看着她這副模樣，心底那份無奈更甚，還有一絲憐憫。
他知曉沈明珠嫁入府中四，自己未曾踏足靖安院，她心裏定然是委屈的。
今沈明珠這般反常，大抵也是急了，才會做出這樣違背本性的事情。
“罷了，”陸矜輕嘆一聲，收起折扇，“心意我曉得了。”
沈明珠聞言，眸光亮了亮。她能聽出，陸矜的語氣已經鬆動了。
她連忙趁熱打鐵：“夫君，夜色已深，妾身備了些安神的清茶和點心，不如夫君隨我回院坐坐？也好暖暖身子。”
陸矜看着她眼底的期盼，又想起她自小嬌生慣養，備受寵愛，如今卻爲了留住自己，放下身段做到這份上，心底的憐憫更濃了些。
他沉默了片刻，沒有立刻拒絕，也沒有立刻應允。
沈明珠的心跳漸漸加快，指尖悄悄攥緊了裙擺，指節都有些發白。
她緊緊盯着陸矜的臉，生怕錯過他臉上的任何一絲表情。
陸矜的態度已經鬆動，興許只要再等片刻，他就會點頭應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