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色連衣裙在聞喜身上襯得她像個明媚的小公主。
15歲的女孩已經出落得亭亭玉立,誰見都要誇一句:“聞廠長家那姑娘,長得可真好看。”
周景琛原想去跟爺爺打聲招呼再去上學,但是轉念一想,他昨兒晚才上了個大夜班,這會兒估計正見周公呢,便沒去打擾他。
兩人背着書包出了院子,穿過康十巷,經過海平公園,到學校的時候已經七點十五分了。
教室裏烏壓壓一群學生,大家正在拿着課本背課文。
聞喜特意伸手攙扶住周景琛的手臂,兩人在老師的注視下,從教室後門進去,慢慢挪到最後一排的位置上。
周景琛腿不好,中間的座位太狹窄,只能坐最後一排。從小到大,聞喜和周景琛的座位都挨在一起。
聞喜跟他坐一起名義上是照顧腿腳不便的他,實際上純粹是因爲最後一排好做各種小動作而不容易被老師發現。
兩人遲到,班主任並沒說什麼。她知道周景琛行動不便,偶爾比其他同學晚一點到教室都能理解。何況聞志庭特意跟班主任打過招呼,讓她多關照周景琛。
聞喜一到教室,屁股在座位上坐不到十分鍾就開始擰來擰去,好像凳子上有釘子,扎得她難受。
早自習朗朗的讀書聲傳遍校園,她把面前的書本壘得很高,試圖遮擋住老師的視線。左手握着書,右手伸到後背撓癢,感覺衣服裏有什麼東西很刺撓。
周景琛問她怎麼了,聞喜蹙眉,比了個口型:癢。
周景琛環視一圈教室,小聲說:“你自己抓一下。”
聞喜瞥他一眼,聲音壓得極低:“我夠不到啊。”
過會兒,班主任出去了,聞喜立刻彎下脊背,抓起周景琛的手從她衣領鑽進去,低聲道:
“快點,幫我撓一下,左邊肩胛骨那兒...我夠不到...”
她整個人半伏在他的膝蓋上,仗着後排只坐了他們兩個,旁若無人、肆無忌憚地讓他在教室裏給她撓癢癢。
同學們都抱着書本沉浸朗讀,書聲琅琅如水般此起彼伏。
周景琛無奈,趁着沒人注意,微涼的指節滑進領口,觸到她細膩的皮膚,熟練用手扒拉兩下,從衣服裏精準揪出兩長頭發。
聞喜捏住那兩頭發放在眼前看:“我說什麼玩意這麼刺撓,美麗的秀發又掉了兩......”
隨後又痛心道:“早上梳頭的時候也掉了不少頭發呢?我不會生病了吧,周景琛。”
她表情很誇張,漂亮的小臉蛋充滿震驚和悲慟:“我聽說得癌症的前期症狀就是掉頭發,唔唔唔,我不會快死了吧?”
周景琛嘴角抽了抽,輕拍下她的背,提醒:“坐好,老師來了。”
下一秒,班主任從前門進到教室裏,聞喜立刻坐得端端正正。
臨近早自習下課時,她透過教室窗戶看向外面的小賣店,聞喜舔舔唇,膝蓋輕輕蹭了蹭周景琛的腿。
周景琛不着痕跡地移開腿,對方又黏上來,繼續蹭。
淡黃色的裙擺緊挨着他的牛仔褲,看向他的眼神帶着祈求,彎彎的翹睫眨呀眨呀眨。
周景琛知道她想嘛,清了下嗓子,把凳子往另一邊挪了下,離她遠些。
誰料下一秒,小兔子急了,不裝了,佯裝發怒。
藏在課桌底下的手徑直去掏他的褲子口袋,她柔軟的指節隔着一極薄的口袋貼在他的大腿上。
周景琛身子一僵,反手阻止。
聞喜摸摸左口袋,沒有,她又伸長胳膊去摸右邊,一邊摸一邊用餘光盯着台上的老師。
周景琛躲避不及,還沒反應過來,聞喜已經從他右口袋裏摸出五毛錢。
女孩調皮笑笑,朝他吐了下舌頭,夠買吸管糖和辣條了。
下課鈴聲一響,她便撒丫子跑向外面的小賣店。
周景琛隔着窗戶看到那抹嫩芽黃的嬌俏身影,心裏覺得對不起向阿姨。
聞喜愛吃零嘴,小時候長得很胖,後來向芹給她報了舞蹈班學跳舞加上控制飲食,這才慢慢瘦下來。
向芹怕她在學校亂買零食吃,青春期的女孩一旦發胖,特別不好瘦,便控制她的零花錢,叮囑周景琛看着她,不準她亂買零食,只能好好吃飯。
向阿姨不知道,他哪兒看得住呢?
他既罵不過她,也打不過她,她小嘴一撅,小眉尖一擰,他就無條件投降了。他的零花錢被她搜刮是常事。
聞喜回到教室時,手裏拿着兩片大辣片,嘴圈紅紅的,還在吸溜。
她遞給周景琛一片辣條,說:“喏,看我多好,總是想着你。”
“我不吃。”周景琛說。他對零食無感。
“這可是辣條!”
“我不愛吃,你吃吧。”
“不吃算了,”聞喜仰頭將紅色的大辣片塞進自己嘴裏,快樂地眯起眼眸:“太香了,絕了。”
等她吃完,周景琛掏出紙,把她剛才捏辣條的手指一一擦淨。
這時,方皓宇過來拍了下周景琛的背,他視線掠過他的動作,仿佛已經見怪不怪,湊近他耳畔說:
“今晚上人民影院那兒有表演,一起去玩?”
聞喜耳朵靈,立馬朝方皓宇屁股踹了一腳,“帶我一起!別想背着我!”
方皓宇揉揉屁股,嘖了一聲:“你不是每天放學都要去學跳舞嗎?”
“我不管,我也要去!不帶我你們等着。”
明明三個人小時候都一起玩,可是現在方皓宇老是單獨約周景琛,不帶她,聞喜覺得自己被孤立了。
周景琛其實並不大想去,見聞喜挺樂意去,便說:“那我們放學等你跳完舞再一起去看表演。”
“好~”女孩歡樂地笑。
有期盼的時候,上課時間總過得特別慢,度秒如年。鈴聲一響,三人立刻一起出了教室。
聞喜跳舞的地方在距離學校不遠的長白街,那裏開設了一個舞蹈機構,聞喜學的是民族舞,每天放學周景琛都會陪她來這兒跳完舞才回家。
舞蹈室足夠大,有些家長在角落裏等着自家孩子,周景琛和方皓宇也坐在一旁等着。
聞喜換上粉色的舞蹈服出來,整個人白皙,宛如春櫻花,清透,美麗。
方皓宇探她一眼,低聲對周景琛開玩笑:“咱哥倆一起去玩得了,帶這麼個大小姐嘛。”
老師已經領着一群女孩開始復習昨天學的動作,聞喜仿佛察覺到他倆在聊自己,朝方皓宇飛去一記白眼。
方皓宇輕呵,“你看看,景琛,你是怎麼忍受她這種性格的?”
周景琛垂睫,說:“她從小就這樣。”
哪個女孩能拋白眼拋得這麼可愛。
方皓宇抱怨:“死丫頭力氣真大,今早上踹我那一腳,現在屁股蛋還在疼。”
原以爲能獲得點安慰,沒想到周景琛慢悠悠撂了一句:“你也太不經踢了。”
方皓宇抓了把頭發,咬牙切齒:“周景琛,小時候做她的狗腿子就算了,長大了怎麼還做?”
還未等對方說話,他又道:“算了,痛苦生活馬上就要結束了,等中考完,以你的成績絕對進一高,她那爛成績就算聞叔叔托關系也不一定能進去,只能進二流學校,到那時候你就不用再忍受她了。”
周景琛手指蜷起,緊了緊,眼眸微眯着,看向人群中跳舞的姑娘——聞喜的腿真漂亮,雪白,修長,筆直。
她像個美麗的小孔雀,輕快地旋轉,跳躍,撩起的裙擺似開扇的羽毛,肆意明媚又張揚。
周景琛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殘腿,還有那副他又愛又恨的拐杖,他微微抿着唇,用很低的只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說:“高中,我會跟她一個學校的。”
聞喜跳完舞,小臉蘋果似的紅,額頭上還沁着汗,“你們等我會兒,我換下衣服。”
“快點吧,女人真麻煩!”方皓宇不耐煩道。
三人從舞蹈室出來,站在路邊等公交。
這個點公交車上人特別多,好不容易擠上去,還沒位置。有人見周景琛腋下拄着拐杖,主動起身讓座。
他點頭道謝,沒有推讓,坐下,隨即三個人的書包,山一樣都壘到了他腿上。
方皓宇和聞喜各自扶住他前後的椅背,站着聊得不亦樂乎。
聞喜問:“人民影院那兒有什麼表演啊?”
“說是一個民間藝術團,有耍猴,跳火圈什麼的,還有......”方皓宇說到這兒,頓了一下,面色神秘。
聞喜焦急問:“還有什麼?”
他靠近聞喜,低聲在她耳邊說:“還有脫衣舞,哈哈哈哈哈......”說完,方皓宇笑得前仰後合。
“真的假的?”原以爲聞喜會害羞,沒想到女孩似乎比他還興奮,她小臉上滿是期待:“我要看脫衣舞!我要看脫衣舞!”
方皓宇冷呵,手搭在周景琛肩膀上:“看到了吧,我就知道她比我還興奮。她丫就不是個女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