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魏徵和程咬金以及十幾位隨從出現在南下的隋軍大營外,以瓦崗使者的身份求見隋軍主帥楊錚。
魏徵眼尖,一眼注意到了隋軍大營外停有一輛馬車,一打聽才知道這竟是王世充使者的馬車,心中不由微微一沉。
想不到王世充的動作竟然這麼快!
很顯然,王世充也是沖着蕭太後和傳國玉璽來的,只是不知道這個楊錚會不會被王世充的人給說服。
而一切正如魏徵猜想的那般,此時的隋軍大營帥帳內,楊錚正在接見王世充的使者、洧州長史張公謹。
聽到眼前之人竟是歷史上名列凌煙閣二十四功臣之一的郯國公張公謹,楊錚頓時對他來了興趣。
穿越前他對隋唐歷史也算是比較了解了,竟不知道張公謹在爲效力之前竟然還是王世充的人。
而張公謹也不是空着手來的,他帶了一封楊侗的詔書。
詔書的內容很簡單,楊侗對楊錚率軍擊敗亂臣賊子宇文化及和叛軍、救出蕭太後和一衆大臣的義舉大加贊譽,不僅決定將他納入宗室,甚至還準許他承襲其父襄城王的爵位,還要他立即護送蕭太後等人前往東都領功受賞。
待張公謹念完聖旨之後,楊錚未置可否,只是淡淡問了一句:
“這封詔書是越王的意思,還是你們鄭國公的意思?”
張公謹聞言面色不由微微一變,隨即面色有些不自然“提醒”楊錚:
“楊將軍,陛下已經登基,不能再稱越王了。”
“登基?”
楊錚冷笑一聲,隨即反問張公謹道:
“我之前問過太後,她說先帝臨終前並未留下遺詔說讓越王來繼承大統,越王怎敢僭越,擅自稱帝呢!”
聽到楊錚竟然質疑起楊侗繼位稱帝的合法性,張公謹面色再次爲之一變,卻只能好言解釋道:
“楊將軍,越王本就是元德太子第二子,他的兄長燕王又在江都宮變中與先帝一起罹難,於情於理於法,越王都是繼承大統的不二人選。”
說到這裏,他深深看了楊錚一眼,語氣很是意味深長道:
“楊將軍不認越王這個新天子,莫非是認長安的代王?”
“哈哈哈……”
楊錚聽完忍不住哈哈一笑,隨即輕輕搖了搖頭道:
“張長史說笑了,代王不過是李淵扶持上去的傀儡,自然也沒有資格繼承大統了。”
“楊將軍所言極是!”
張公謹笑兩聲,心中卻越發有些不安。
因爲他聽出楊錚似乎話裏有話,言外之意是說越王楊侗跟代王楊侑一樣,不過是王世充和盧楚他們扶持上去的傀儡罷了。
但他想不明白,楊錚不認楊侗,不認楊侑,那還能認誰做大隋天子,總不能是宇文化及和叛軍擁立的楊浩吧。
又或者,難道楊錚想自己做皇帝?
雖說楊錚自從率軍擊敗宇文化及和叛軍之後,便昭告天下自稱是房陵王楊勇之孫、襄城王楊恪之子,可誰知道他這個身份是真是假。
退一萬步講,即使楊錚真的是廢太子楊勇之後又如何,在開皇二十年高祖文皇帝下旨廢黜楊勇的太子之位之時,他們這一脈就徹底跟皇位無緣了。
楊錚要是現在跳出來爭皇位,天下又有幾人會支持他呢!
就在張公謹百思不得其解之時,楊錚卻同樣命親兵拿來一封詔書,淡淡一笑道:
“我這有一封詔書,是先帝遇害之前派人秘密交給太後的遺詔,張長史看過之後,自然知道誰當爲天子。”
看着眼前的詔書,張公謹一顆心越發不安,但他還是懷着沉重的心情,從楊錚的親兵手中接過詔書,展開一看,面色陡然大變。
因爲這封遺詔的內容很簡單,只有寥寥幾行字,大致意思是說高祖文皇帝曾托夢給自己,言齊王楊暕尚未出生的第三子將是能重整大隋江山之人,自己謹遵先皇旨意,決定傳位給齊王楊暕第三子,幼孫楊政道。
看到張公謹拿着遺詔久久不能言語,楊錚心中不由暗暗一笑。
這份所謂的遺詔當然是他僞造的,可上面加蓋有傳國玉璽,又有楊廣的遺孀蕭太後作證,那便真得不能再真了。
楊錚這邊是風輕雲淡,氣定神閒,可張公謹卻一時陷入了左右爲難的境地。
本來王世充是打算挾天子以令諸侯,以楊侗的名義下詔楊錚交出蕭太後和傳國玉璽,若是楊錚不從,便可以以不臣的罪名出兵討伐他。
可沒想到楊錚更狠,不僅不認楊侗這個皇帝,反而要另立楊政道爲帝。
因爲楊錚手中有所謂的先帝遺詔,又有蕭太後出面來坐實這份遺詔的真實性,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擁立的楊政道比王世充和盧楚等人擁立的楊侗更具有正統性。
如此一來,王世充再想以不臣的名義討伐楊錚,就是師出無名了,甚至楊錚完全可以反過來以僭越的罪名討伐王世充和楊侗。
沉默了良久,雖說明知希望渺茫,但張公謹還是開口做最後的努力:
“楊將軍,即便是先帝有遺詔讓楊政道即位,可他畢竟只是一個一歲不到的幼嬰,本無法治理天下。
而越王今年已經十四歲,且天資聰穎,宅心仁厚,正是繼承大隋江山的不二人選。
因此,爲了大隋江山的千秋萬代,楊將軍何不讓越王先爲天子,再立楊政道爲皇太弟,待越王百年之後,再將皇位傳給楊政道呢!
如此一來,豈不是兩全其美?”
面對張公謹漏洞百出的提議,楊錚並沒有正面反駁,反而淡淡一笑,反問張公謹道:
“我聽聞爾等擁立越王爲帝之後,便以段達和王世充爲納言,分管民部和吏部,元文都和盧楚爲內史令,皇甫無逸爲兵部尚書,郭文懿爲內史侍郎,趙長文爲黃門侍郎,朝中政令皆出自他們七人,因此東都百姓稱他們七人爲‘七貴’。
依張長史之言,既然越王年長,又如此賢明,他們七人爲何還要把持朝政,而不是歸政於越王呢?”
張公謹再次無言以對,心中更是駭然。
因爲他沒想到楊錚竟然對東都的事如此了如指掌。
而“七貴”把持朝政,架空楊侗之舉,無疑讓他方才的說辭顯得異常可笑。
同時,他心中也明白,此行他注定要無功而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