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星堂的銅鍾敲過三響時,沈青蕪已立在堂外。
晨霧中,她的道袍泛着淡藍靈光。靈力運轉間,連周身的寒氣都帶着凝練的鋒芒。
林清硯快步走,“療傷丹和靈草都備齊了,劍術堂的弟子已能熟練運轉‘劍氣纏魔’,宗門這邊無憂。”
話音未落,兩道身影從山門方向奔來。
陳九懷裏抱着個青布包裹,跑得額角冒汗,火絨蹲在他肩頭,爪子裏還叼着顆紅彤彤的火靈果:“青蕪師叔,萬符門的鎮魔圖和密信送到了!”
四人走進觀星堂時,玄機子正對着一幅展開的獸皮圖出神。
圖上用朱砂勾勒着丹霞谷的地形,赤焰脈的位置被畫成一團燃燒的火焰,旁邊標注着“火靈守關,金符破陣”八個小字。
見幾人進來,玄機子指着圖右下角的字跡:“這是陳墨的筆跡,他當年和沈玄去過赤焰脈,這火靈陣是沈玄布下的,專門防着魔尊殘魂外泄。”
陳九將青布包裹攤開,裏面除了半張泛黃的鎮魔圖,還有一封蠟封的密信。信紙邊角已脆化,上面的字跡卻依舊清晰:“寒水礦脈連通暗脈,魔核石非孤品,赤焰鎮魔石乃克制之鑰,火靈可解守關之陣。”
陳九指尖點在“魔核石非孤品”上,臉色凝重,“柳長老的魔核石、寒水門的異動,還有赤焰脈的殘魂,恐怕是同一股勢力在背後推動。”
“先去寒水門。”沈青蕪拿起鎮魔圖,青銅令牌在掌心微微發燙,“令牌感應到寒水門的魔氣與魔核石同源,若礦脈真連通暗脈,拖延下去會波及整個北方靈脈。火絨的火靈要留到赤焰脈用,寒水門的冰靈異動,我來應對。”
玄機子遞來四枚刻着“青玄”二字的玉符:“這是宗門的身份符,寒水門掌門是我舊識,見符會全力配合。記住,若遇魔尊殘魂蹤跡,立刻捏碎玉符,我會帶着鎮魔石碎片趕去支援。”他頓了頓,目光落在沈青蕪丹田處,“你的陰陽雷冰丹剛成,別強行催動黑紋,魔氣最易趁虛而入。”
靈舟駛出青玄宗時,天剛放晴。陳九將鎮魔圖鋪在靈舟案上,用朱砂筆在圖上圈點:“從青玄宗到寒水門需一路程,礦脈在寒水山西北的冰魄峰下。陳墨的密信說,礦脈深處有個‘冰眼’,是靈脈的源頭,魔核石的力量就是從那裏滲出來的。”
林清硯正用木靈滋養着幾株淨化靈草,聞言抬頭:“我帶了些木靈珠,若礦脈的冰靈被污染,或許能用來淨化。上次在鎖靈秘境試過,木靈能中和魔氣的陰寒。”
火絨趴在船舷上,把火靈果掰成四塊,分給三人:“這是靈獸山的百年火靈果,含着純粹的火靈力,吃了能抗寒水門的寒氣。長老說寒水礦脈的冰比青玄宗的靈脈泉冷十倍,普通修士進去都要凍僵經脈。”
沈青蕪咬了口火靈果,一股暖意順着喉嚨滑入丹田,金丹運轉間,寒氣與暖意交織,竟讓靈力更顯靈動。她看着掌心的青銅令牌,令牌表面的紋路正隱隱指向西北方向,紋路間的淡光忽明忽暗。
靈舟行至午後,西北方向突然傳來一道急促的傳訊符破空聲。符紙落在沈青蕪手中時已快燃盡,上面的字跡潦草不堪:“寒水門冰魄峰礦脈崩裂,魔氣外泄,掌門被困冰眼,速救!”落款是寒水門大弟子的名字。
“加快速度!”沈青蕪指尖凝出冰靈力,注入靈舟的動力符陣。靈舟周身泛起藍光,速度陡增三倍,原本一的路程,只用了兩個時辰就到了冰魄峰下。
還未落地,就見冰魄峰的半山腰處翻涌着黑色的霧氣,霧氣中夾雜着細碎的冰碴,山腳的靈草已被凍成黑色的冰晶。十幾個寒水門弟子正用冰靈脈催動鎮脈符,可符紙剛貼到礦脈入口,就被魔氣腐蝕成灰。見到青玄宗的靈舟,一個弟子哭喊着奔來:“沈師叔!掌門和三位長老在礦脈深處,魔氣已經染黑了半座冰魄峰,再這樣下去,整個寒水門都會被凍成冰窟!”
沈青蕪落地時,一股刺骨的寒氣裹着魔氣撲面而來。她運轉金丹靈力,周身泛起淡藍的靈光,寒氣剛靠近就被融化:“林清硯,帶弟子們在山腳布淨化陣;陳九,畫十張‘冰魄鎮魔符’,用寒水門的冰靈泉水調和朱砂;火絨,跟我進礦脈。”
礦脈入口已被凍成一道冰牆,冰牆上布滿黑色的魔紋。沈青蕪指尖凝出摻着雷力的冰刃,一刀劈在冰牆上,冰牆瞬間碎裂,露出黑漆漆的礦道。礦道內壁的冰靈晶原本是瑩白色的,此刻卻泛着詭異的灰黑色,每走一步,都能聽見冰層下傳來“咯吱”的聲響。
“沈姐姐,這裏的魔氣比斷雲脈的凶!”火絨的毛發豎了起來,爪子裏泛起紅光,“我的火靈能感覺到,裏面有個‘冷東西’,比魔核石的氣息更嚇人!”
礦道深處傳來微弱的靈光,沈青蕪加快腳步,轉過一道彎後,終於看到了被困的寒水門掌門。四位修士被一團黑色的冰繭裹着,冰繭上的魔紋正往他們體內鑽,掌門的冰靈脈已被凍成黑色,氣息微弱得幾乎看不見。
“是‘魔冰繭’!”沈青蕪認出這是魔氣與冰靈脈結合的邪術,“火絨,用火靈燒冰繭的紋路,別燒到裏面的人!”火絨立刻跳上前,爪子裏噴出淡紅色的火焰,火焰落在魔紋上,發出“滋滋”的聲響,黑色的紋路慢慢褪去。
沈青蕪趁機將靈力注入掌門體內,一點點將侵入體內的魔氣出。掌門咳嗽着睜開眼,虛弱地說:“礦脈最深處的冰眼……裂開了,裏面有塊黑色的冰核,魔氣就是從那裏冒出來的,和萬符門的魔核石不一樣,它會主動吸冰靈脈的力量!”
就在這時,礦道突然劇烈震顫,冰眼方向傳來一聲沉悶的巨響,黑色的霧氣瞬間濃了三倍。
火絨的火焰被霧氣壓得只剩一點微光:“沈姐姐,冰眼那邊的魔氣涌過來了!”
沈青蕪剛要帶着衆人撤退,青銅令牌突然劇烈發燙,令牌表面浮現出一行新的字跡:“魔冰核乃魔尊殘魂所化,需赤焰脈鎮魔石克制,速去丹霞谷!”
“陳九!”沈青蕪對着礦道外喊了一聲,金符的靈光立刻從入口傳來。陳九提着符紙奔進來,身後跟着林清硯:“青蕪師叔,淨化陣已布好,這是冰魄鎮魔符!”
沈青蕪接過符紙,將金丹靈力注入其中,符紙瞬間泛起冰藍的光芒:“林清硯,帶寒水門的人出去;陳九,用符紙封住礦道入口,再畫一道‘九鎖符陣’,能撐三。三之內,我們必須從丹霞谷帶回鎮魔石,否則冰魄峰就保不住了。”
從礦脈出來時,天色已暗。寒水門弟子用靈脈泉水熬了熱湯,沈青蕪喝了一口,才感覺凍僵的經脈緩過來些。陳九蹲在一旁研究鎮魔圖,手指點在丹霞谷的位置:“從寒水門到丹霞谷需兩路程,赤焰脈的火靈陣在谷口,按陳墨師父的符稿,要用‘金火符’配合火靈才能打開。我剛才試過了,用萬符門的金靈砂畫符,應該能成。”
“事不宜遲,今晚休整半宿,明清晨出發。”沈青蕪看向冰魄峰半山腰的黑霧,“寒水門的弟子輪流催動淨化陣,若魔氣有異動,立刻傳訊。”
半夜時分,沈青蕪被一陣輕微的震動驚醒。她走出帳篷,發現青銅令牌正對着丹霞谷的方向發光,令牌表面的赤焰脈地形圖上,火靈陣的位置竟泛起了紅光。火絨也湊了過來,耳朵耷拉着:“沈姐姐,赤焰脈那邊有動靜,火靈們好像在哭……”
第二清晨,靈舟剛駛離寒水門,就見丹霞谷方向的天空泛起了淡淡的紅光。陳九拿着鎮魔圖,臉色越來越沉:“火靈陣的光芒不對,正常的火靈陣是橙黃色的,這是‘焚靈焰’的顏色,說明有人在強行破陣!”
靈舟加速行駛,兩後終於抵達丹霞谷。谷口的景象讓衆人倒吸一口涼氣:原本鬱鬱蔥蔥的谷口已被燒成一片焦土,火靈陣的陣眼處着一把黑色的彎刀,刀身上的魔氣正吞噬着陣中的火靈力。十幾只渾身是傷的火靈蜷縮在焦土上,看到火絨,立刻圍了過來,發出委屈的嗚咽聲。
“是魔修的‘蝕靈刀’!”陳九認出了彎刀的來歷,“這是專門破壞靈脈陣眼的邪器,看來有人比我們先到一步,目標也是鎮魔石!”
火絨蹲在陣眼旁,爪子放在蝕靈刀上,紅色的火靈力順着刀身遊走,試圖出裏面的魔氣:“沈姐姐,火靈們說,昨天來了個穿黑衣服的人,用這把刀破了陣,還往赤焰脈裏闖,裏面的火靈守護和他打起來了!”
沈青蕪拔出蝕靈刀,刀身上的魔氣立刻往她掌心鑽,卻被金丹的雷力瞬間碾碎。她看着赤焰脈深處的紅光,那裏的光芒忽明忽暗,顯然戰鬥還沒結束:“陳九,用金火符修復陣眼,防止魔氣擴散;林清硯,跟着火靈清理谷口的魔跡;我去追那個魔修,鎮魔石絕不能落入他手裏!”
赤焰脈的入口是一道燃燒的石門,門上刻着沈玄的符紋。火絨對着石門叫了一聲,石門上的火焰立刻分開,露出一條通往深處的通道。通道內壁的岩石泛着高溫,普通修士本無法靠近,沈青蕪運轉冰靈脈,周身的寒氣形成一層防護罩,才勉強抵住高溫。
走了約半個時辰,前方傳來激烈的碰撞聲。沈青蕪加快腳步,轉過一道彎後,終於看到了戰場。
只見一只渾身燃燒着火焰的巨鳥正與一個黑衣修士纏鬥,巨鳥的翅膀已被魔氣染黑,黑衣修士手裏拿着一骨杖,杖頭鑲嵌着顆黑色的珠子,正是之前在柳長老身上見過的魔核石。
“是火靈守護‘赤焰鵬’!”沈青蕪認出這是沈玄手札裏記載的火靈,“住手!”她指尖凝出雷冰刃,對着黑衣修士的後背劈去。黑衣修士反應極快,轉身用骨杖擋住,魔核石的黑氣與雷冰刃碰撞,炸開一團黑色的火光。
“陰陽雷冰丹?”黑衣修士看清沈青蕪的修爲,眼中閃過一絲貪婪,“沈玄的傳人果然有點門道,把青銅令牌交出來,我可以饒你不死!”
沈青蕪沒說話,指尖連續凝出數道雷冰刃。赤焰鵬見狀,也展開翅膀,噴出一團赤紅色的火焰。一冰一火夾擊下,黑衣修士的魔氣防護罩漸漸破碎。他臉色一變,突然將骨杖往地上一,魔核石的黑氣瞬間濃了三倍:“既然你不肯交,那就別怪我不客氣!”
黑氣中,一道模糊的黑影慢慢凝聚,正是魔尊的殘魂。殘魂剛出現,整個赤焰脈都劇烈震顫,鎮魔石的位置傳來一陣強烈的靈力波動。沈青蕪握緊青銅令牌,令牌表面的符紋與赤焰脈深處的靈力呼應,一道金光從令牌中飛出,落在赤焰鵬身上,傷口竟在金光中快速愈合。
“是沈玄的封印之力!”黑衣修士怒吼着,控殘魂撲向沈青蕪。沈青蕪運轉三靈歸元訣,金丹中的雷、冰、陰三力融合成一道黑白雷芒,與殘魂撞在一起。巨大的沖擊力讓她後退數步,喉頭泛起甜意,可殘魂也被雷芒擊得淡了幾分。
就在這時,通道口傳來陳九和林清硯的聲音:“青蕪師叔,我們來幫你!”金符的靈光與木靈的翠光交織,形成一道光網,將黑衣修士困在中間。火絨也跳了過來,爪子裏噴出純粹的火靈之力,打在魔核石上。
黑衣修士的魔氣防護罩徹底破碎,他看着圍上來的衆人,眼中閃過一絲狠厲:“你們以爲這樣就能贏?鎮魔石的封印已經鬆動,用不了多久,魔尊大人就會蘇醒!”他突然將骨杖往自己口一,魔核石的黑氣瞬間將他包裹,“我來給大人鋪路!”
黑氣炸開的瞬間,赤焰脈深處傳來一聲巨響,鎮魔石的位置泛起耀眼的紅光。沈青蕪急忙往深處跑去,只見一塊半人高的紅色晶石嵌在岩壁中,晶石表面的封印符紋已裂開一道縫隙,裏面的鎮魔之力正慢慢外泄。
她立刻將青銅令牌按在鎮魔石上,令牌的金光與鎮魔石的紅光融合,裂開的縫隙漸漸縮小。可就在封印即將完成時,一道黑色的魔紋突然從縫隙中鑽出來,纏上了她的手腕。
魔紋竟順着她的經脈,往金丹中鑽去。
“青蕪師叔!”陳九等人急忙沖過來,卻被鎮魔石的靈光擋住。沈青蕪能感覺到,魔紋正在吞噬她金丹中的陰力,丹田處傳來一陣鑽心的疼痛。她咬碎舌尖,借精血之力催動令牌,金光突然暴漲,將魔紋死死釘在鎮魔石上。
當金光散去時,鎮魔石的封印徹底穩固,魔紋也被金光煉化。沈青蕪癱坐在地上,看着掌心的青銅令牌,令牌表面的赤焰脈地形圖旁,又多了一行小字:“三石聚齊方可封魔,最後一石,藏於落雲宗寒淵洞底。”
陳九扶着沈青蕪站起來,林清硯遞上療傷丹:“寒水門的魔氣應該能靠鎮魔石解決了,我們現在就回去?”沈青蕪搖頭,看向鎮魔石:“封印剛穩固,需要火靈溫養七。火絨,這七要辛苦你了。”
火絨拍着脯點頭,跳進鎮魔石旁的凹槽裏,火靈之力順着凹槽注入鎮魔石。赤焰鵬也落在一旁,展開翅膀,用火焰護住鎮魔石。
七後,當沈青蕪等人帶着鎮魔石離開丹霞谷時,寒水門的魔氣已徹底被淨化。站在靈舟上,沈青蕪看着手中的鎮魔石,又看向落雲宗的方向。
那裏,藏着最後一塊鎮魔石,也藏着所有謎團的答案。而她手腕上,那道被金光煉化的魔紋,竟留下了一個淡金色的符印,隱隱與金丹產生着共鳴。